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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过去了。
宁炽拉下帽檐,阖眸陷入沉思。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宁炽身边多了一堆烟头,他没有看门口,但也知道那个人没有回来。
他只是觉得,宋裕宴死了,被丧尸咬了,那他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躁动的心绪平静下来,脑中一瞬想通了什么,宁炽掐掉手中快要燃尽的烟,心安理得地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在旁边的人的眼里有些突兀,徐东被吓了一跳,疑惑抬眼望他。
宁炽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随意把手插进口袋,淡淡开口,“我去找些吃的。”说完很快消失在眼前。
徐东一愣,看着眼前刚分发的食物,陷入迷茫。
——
宁炽用了最快的速度跑遍了海市,终于在一个大楼地下车库内找到宋裕宴,彼时丧尸的断肢横陈,腐肉与污泥中,宋裕晏呆呆坐在中间,眉眼垂落,一副遭受重大打击的样子。
不远处的丧尸挣扎着扑过来,坐着的人还是没有动静,游离世界之外,即将靠近他的时候,被宁炽的精神力切割化为粉碎。
晚来一点,宋裕晏就会命丧于此。
宁炽迅速排查了周围的危险,紧绷的心神松缓,靠着一面还算干净的墙,从随身带的烟盒中敲出一根烟,欣赏着难得狼狈的宋裕晏。
寂静被拉长,无声的空白里,宁炽换了一个姿势,抖了抖烟灰,打破沉默,“宋队,不表达一点感谢?”
泥塑似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开口却是沙哑的嗓音,“没让你救。”
“得,是我多管闲事。”宁炽眉头微挑,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没有一点留恋。
“他们都成了丧尸,”宋裕晏的声音不含任何情绪,语速沉缓。
他面色茫然,眸中散落着极致的纯粹,直直拉着人往下坠,包含着无助,“我杀了他们。”
这些话有些突然,可能是寻求安慰,也可能是在威胁人,亦或者是在自言自语。
宁炽琢磨不清楚。
宋裕晏又沉默下来,面色苍白,长睫颤了颤,透着琉璃般的易碎感,换个人恐怕早已心生怜惜,连忙安慰他。
但宁炽心硬得石头一样,没有产生哪怕一点心软的情绪,他“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宁炽,”
眼皮微微撩起,宁炽没有回应,很快听见了宋裕宴闷闷的嗓音,“我起不来。”
这是几个意思?
宁炽有些纳闷,他直起身体,终于舍得抬腿走近,微微蹲下身,犹豫不决该作出什么表情。
身子猛地被下拉,一个单薄的身体凑了过来,两只胳膊死死环住他的脖子,勒得他有些发痛,一个脑袋随之贴在了脖颈上。
宁炽:“??”
下一秒,脖子被滚烫的眼泪打湿,脑中的宁炽嘴里的烟“啪叽”一下掉下来了。
宋裕宴清醒过来会不会杀他灭口?
没有尼古丁的味道让他保持清醒,宁炽总觉得浑身不对劲,尤其是脑子混沌得厉害,让他难以保持理智。
他难得收起散漫的姿态,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目光落在宋裕晏仿佛一折就断的脖颈上,微妙沉默半响,缓慢开口,
“你救不了所有人。”
“不是所有人和你一样蠢。”
……
实际上,确实只有宋裕晏还抱有这种幼稚得甚至有些可笑的心思。
宁炽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把宋裕宴两条长腿挂在自己腰上,托着大腿把人抱了起来。
两人胸膛贴着胸膛,心跳撞着心跳,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
有丧尸靠近他们,很快又无声无息泯灭,没有沾染到他们一星半点。
宁炽毫不费力地抱起他,步伐迅速地朝外走去,冷空气窜入鼻尖,他冷静些许,又恢复了不正经的姿态,颇为怜爱地拍了拍他的脑袋瓜。
“晏晏啊~别太自以为是啊~””
宁炽用调情的语调说出最残忍的话,语速缓慢,确保宋裕晏字字听得清晰,
“你救不了所有人。”他重复道,
“……也成为不了任何人的灯塔。”
末日
……没有人能成为别人的灯塔。
对于人们来说,生存已经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了。
他们不会因为一个人鼓起勇气站出来,也不会冒着风险去拯救别人,哪怕那些人曾经对他们有救命之恩。
在末世保持善良,对他人存有期盼,是最愚蠢的事情。
得过且过混了许多年,宁炽算是最早适应末世的那批人,他不会产生多余的同情心,无意成为别人的救世主,不高估自己在外行走的实力,也从不低估被压迫者的爆发力。
身上不用背负任何责任,大概是最轻松活下去的方式。
去寻找宋裕宴,已经是破例。
怀里的人连哭泣都是隐忍的,安静地埋在他肩头,湿润渗透衣服接触到皮肤,带来微弱的凉意,思绪被他清浅的呼吸扰乱,宁炽的手无意识地抚着他的脊背,莫名沉默下来。
宋裕宴在自己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以他的性子,此时应该以一种嘲讽的、看戏的姿态告诉宋裕宴——
他的选择是愚不可及的。
宁炽会用最亲密的姿态凑近他耳边,用最温柔的语气向他的心脏插刀、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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