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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凌也在看着锦鱼。
她明媚的脸上好像染了一层霞光。
那道光从昨晚到今晨一直不曾褪过,好像那光是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
她本人便是一道朝霞,一滴晨露。
叫他想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舍不得碰舍不得饮。
然后那霞光中却又露出了一点闪,好像黑暗中狡黠的猫儿眼。
她饱满的红唇边慢慢露出个微笑,点了点头。
他知道她不势利。若是势利时,又怎么会舍柳镇而选他?
可他若说……他发奋皆为了她,她却未必会信。
景阳侯说,是她选择了他。
既如此,他若不发奋,待她老了,见着她那当了敬国公夫人的嫡姐,会不会后悔今日之选?
他绝不能让她后悔。
绝不能。
转眼便到了三日回门之期。
大嫂子胡氏替锦鱼准备了十二样回门之礼。两坛清酒,两匣子点心,两包山药,两盒茶叶,两匹锦缎,两篓子新下的樱桃待,又有红豆红糖山货等,都是成双成对的。
又派了新漆得的一辆车。
江凌便仍骑了马跟在车边走。
只是这回只是一匹普通的枣红马,并不是迎亲时特意借来的大宛汗血宝马。
锦鱼便仍是带了豆绿与茯苓两个。
虽她在景阳侯府住的日子不久,可一朝嫁出去,再回来,竟也有些近乡情怯,心头莫名忐忑。
更何况还挂念着她娘秦氏。
一时到了门前,进了角门,就见里面已经停了一辆双轮马车,紫黑色的木头雕版,金饰银的盘螭绣带,门上烙着个三团火的敬国公府印记。
锦鱼便知,锦心已经先一步回来了。
一时停了车,便有婆子搬来了下马凳。
豆绿先跳了下去,转身正欲扶锦鱼下车时,就见江凌站在一旁,先伸出了手。
茯苓替锦鱼打着帘子,锦鱼见状脸上一红,想了想,伸手握住江凌的手,踩着下马凳,下了车。
豆绿在旁默默地收回了双手,暗暗翻了个白眼。
姑娘自打嫁了人,眼里便是有了郎君没丫头!
迎宾的地方还在喜福堂。
她们一行刚走到门外,已经听到里面笑语不断。
锦鱼默默吸了一口气,想了想牵着江凌的手,走了进去。
又是绝杀
见识过永胜侯府的惨状, 再看景阳侯府的喜福堂更觉得奢华惊人。
尤其是今日要接待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回门,许夫人更是下足了工夫。
上头的屏风换上了一排八只螺钿雕刻的喜迎门花鸟人物,看得叫人眼花缭乱。
地上的椅子花几都换上了小叶紫檀, 摆放着红彩矾红彩莲玉壶春瓶, 里面插着大朵的魏紫, 又搁着鲜红釉描金双喜祥云盘, 里面盛着龙眼还刚上市的红樱桃。
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一屋子的人。
锦心穿着一身玫瑰红对襟绣粉芙蓉襦裙,与柳镇依次坐在最靠近上首的左侧座位上。柳镇在前,锦心在后。
锦鱼心里做好了准备。
这种家族大聚的场合,她向来都是被排在最后的那一个。
她与江凌上前给老太太景阳侯许夫人等见了礼,便要往后走, 不想却听有人道:“今日你是回门的姑奶奶,最尊贵,快到这边坐。”
却见大嫂刘氏笑嘻嘻地冲她招手, 指了指锦心与柳镇下首。
她不由诧异,这才注意到锦心之后的两张椅子果然空着。
她忙谢了。走到近前,正想让江凌坐上位, 江凌却拉她坐下, 自己坐了下首。
这样她便与锦心相邻了。
却听锦心笑道:“五妹夫真是个明白人。知道我们姐妹要好, 必得坐在一处, 才好方便说话儿呢。”
态度亲昵得让锦鱼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听柳镇冷笑一声道:“他自然是个明白人。”
锦鱼听这话音, 知道柳镇还在生气。只因江凌明知救人的是她, 而不是锦心,却没告诉他。可她也不好跟他搭话, 只得偷偷看了一眼江凌。
江凌本正低头垂眸,一副玉石雕像模样, 不知怎么的,她这一望,他竟是觉察了,抬头腼腆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明白还是糊涂。只想既在岳家,夫人当居上座。”
锦鱼唬了一跳。
这话绝了。
先就否认了锦心与她要好的话,又刺了柳镇一句。
都是女婿陪着女儿回娘家,一个捧着人家的女儿好叫岳家安心,一个却大剌剌地自己坐了上位。
倒确实是一个明白一个糊涂。
柳镇这一刺,倒是自己吃了一计回旋镖。
锦鱼万没想到江凌竟是个口齿厉害的。
这短短瞬间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可是万万想不出的。
景阳侯见着两个女儿回来,倒是极高兴,特意请了一天假在家中等着。
见锦心先回来了,神态间与柳镇倒也亲密,这才放下心来。
再见锦鱼,进门竟是与江凌牵着手的。跨门坎时,那江凌还小心翼翼的虚扶着一只手,一脸担心她好像会磕着碰着的模样。又想起那日成亲,江凌也是这样,简直是把锦鱼当只凤凰蛋般,就差揣怀里捂着了,虽是放心,知道他们将来感情必是和顺,却也觉得这个女婿实在没什么出息,将来也就混个小吏,平平安安罢了。
柳镇那句话,他也听出了言下之意。心里其实不喜。这事都过去这许久了,大丈夫当拿得起放得下,怎么还念念不忘,说出这样酸气的话来,未免心胸狭隘。
可他也不想女婿回门就给他一顿教训。
万没想到江凌竟然说出这样一消三打的话来,他还当江凌口舌笨拙,为人迟钝呢,不由对这个女婿有些刮目相看,心中倒喜欢了一分。
当下道:“都是一家子,哪里有这许多的明白不明白。只盼着我这两个女儿,嫁到你们家中,没给咱们景阳侯府丢人罢了。”
室内静了几息。
才听许夫人笑道:“锦鱼在府里时日短,我不敢打包票。锦心可是我一手一脚带大的,最是知分寸懂进退的。敬国公夫人必是满意的。不然我怎么瞧着锦心头上这枝步摇甚是眼熟?可是你婆婆给你的?”
锦鱼侧脸去看锦心头上,却见右鬓贴着一只巴掌大的点翠龙凤花钿,又插着一枝赤金点翠挂一串水滴翡翠珠子的步摇。
锦心笑道:“母亲还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这话说得俏皮,一家子都笑起来。
锦心这才又纤指一翘,玫红的指甲映着那碧翠的珠子,道:“昨日祭祖认亲时,我婆婆亲手替我插上的。说是国公府的传家之物。我本不该随意佩戴,还是相公说,今日才该戴着,好教老太太父亲母亲家中诸人都放心。”
那步摇确实漂亮。
锦鱼并不介意锦心过得好还是差。
难道锦心过得差,她就能多长两块肉不成。
只是想不明白,许夫人说锦心便说锦心,干什么还非要暗踩她一脚才甘心?难道她过得不好,她们母女就能多长两块肉?说什么不敢打包票,分明就是说她不知分寸不懂进退。
她便有些忍不住,想要开口,手却叫人轻轻一握,柔滑温暖的触感,让她顿时安了心。
白夫人本来就不富裕,给她的是只玛瑙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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