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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脑海闪现的记忆片段是那么的明晰,徐怀心想他与柳琼儿留在桐柏山里厮混不香吗?恰是联兵伐燕之势已成,徐怀更不敢留在桐柏山里耽搁了。
“……”王禀苦涩一笑,知道徐怀打定主意的事,不是随便谁能说动他的。
“对了,褪毛的凤凰不如鸡,现在也不是说老相公你以往在朝中是何等的威风凛凛的时候了,这郭仲熊还是得去拜谒啊!”徐怀哈哈笑道,弯下腰来,拦住一名路人,打听州衙所在。
王禀作为岚州石场监当,正九品的差遣,虽说直接受提兴常平司辖管,但朝廷在管涔山北麓开设石场,主要目的还是为岚谷、宁武等地修建边墙、坞砦供应石料,他当然还要将受到岚州主政官员的节制。
他们从淮源启程时,就已经得知,年初以直秘阁侍制出知岚州的,是枢密院都承旨郭仲熊,与董成一样,不仅是主战派士臣,还明明白白是蔡系的一员骨干大将。
郭仲熊除了主掌岚州赋税、刑狱、转输等事,同时还兼任河东路兵马副都监、岚州兵马都监。
大越禁军以百人为一都,以都将为统兵官;五都为一营,以指挥使、副指挥使为统兵官;五营为一将,以都指挥使、都虞候为统兵官,常以某某军第x将称之。
一支完整的禁军编有十将,兵额足有两万五千余人,但为防止将帅擅权、骄横难制,军一级的统兵官不常设;禁军驻戍各地,常以将、营为基本单位,受地方兵马都监司节制。
有需要时,朝廷惯常会选知悉兵事的士臣担任禁军统制、都统制为统兵官,统领数将甚至数军禁军,是为帅臣。倘若来不及选派士臣,又必须同时调动数将兵马协同作战,则会临时委任其中一名都指挥使为统兵官,节制诸将,事后即解除。
郭仲熊身兼数职差遣,除了镇熊军驻守岚州诸城的四将禁军外,州衙所辖厢军及地方乡兵也都归他调度,可谓是岚州真正的土皇帝。特别是朝廷正锐志推动联兵伐燕之事,郭仲熊掌握的权力,已远非内地州的主政官能及。
不管怎么说,王禀没有跟徐怀他们落草为寇的心思,还想着一把老骨能为大越添把柴,还想着官家有朝一日幡然悔悟,他到岚州之后就得先去州衙拜见郭仲熊——哪怕在大越士臣群体里,郭仲熊论资历都不配给他提鞋……
当然,王禀要是不甘受辱,他到岚州后也大可以住在岢岚城里吟诗作赋,石场也不可能少他就不运转了——这么一来,朝中士臣反而会钦佩他的风骨。
座前好走狗
岢岚夹于吕梁山东北麓群山与管涔山之间,汾水从西北方向的管涔山脉中部群岭之间流出,从苛岚城西流淌而过,南下往楼烦县境而去。
这里是汾水的上游,进入六月水势也不甚大。
岢岚城作为州治,同时也是对契丹人西段防御的核心支撑,必要时还要增援管涔山以西府州与党项人的边境战事,在大越的版图里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
城池沿汾水东岸而建,南北长逾七里、东西宽逾三里,城墙都用砖石包砌,放在中原也是少有的大城。
州衙谈不上富丽堂皇,都是灰扑扑的砖木建筑,占地却极广,诸曹判司公廨、审理院狱、马步军院狱、仓储以及城中禁军驻营都在左右,差不多占到岢岚整座城池四分之一还多的地盘。
徐怀与提前一步赶到岚州的徐武坤、郑屠他们接上头,却没有急于会合,而是先奔州衙来。
殷鹏、韩奇、唐青陪同诸女留在州衙外面的巷道里等候。
徐怀、唐盘、徐心庵陪同王禀、卢雄走进州衙,然而郭仲熊今日却不在岢岚城里,是郭仲熊身边名叫曾润的一个押司,在州衙一座偏院里招应他们:
“郭郎君昨日前往宁武巡视边兵事,但董郎君也料到王郎君这两天就会到岢岚来,特吩咐曾润留在衙中相候,招应王郎君抵临岢岚诸多安顿事。小吏未料到王郎君会还有这么多伴当同行,在衙署后给王郎君准备的宅院有些小了,但也没有关系,小吏再在左右腾空两栋院子出来,应该是够住了……”
州衙偏院的厅舍都低矮狭小,官案左右还刻意就摆下两张椅凳。
徐怀不愿意走进去陪站,就一屁股坐在廊前的台阶上等候,也浑不顾院里两名差役的异样眼神,自顾自的摆弄着手里挎刀,体会拔刀横斩势的微妙之处,默默想着给这两家伙来一下狠的,能不能赶在他们出声喊叫之前毙命?
所谓刀剑在手、杀心自起,便是这种情况吧,总是莫名其妙想拿人试刀。
这时候听到这个叫曾润的押司,在官舍内左一个“王郎君”、右一个“王郎君”招呼王禀,徐怀便觉得刺耳,转回头往官舍里窥去,就见曾润四旬年纪,面皮枯黄,脸型瘦狭,穿着青黑色的公服,唇上留有一抹黑须,像是个文士。
当世称谓颇为考究。
左右相、参知政事、枢密使、副使、御史中丞等人物,才有资格以“相”、“相公”等称谓。
这些人物倘若是因为贪赃枉法等私罪流贬地方或革职为民,声名狼藉,自然也不会讲究称谓的问题;而像王禀这种因直言犯上的公罪流贬地方的,照大越百余年来的传统,地方上也是要给予足够的尊重。
在泌阳时,地方官员心里对王禀有再多不屑,但口头上都还是以相公相唤。
曾润这时候刻意以“郎君”称呼王禀,之前也没有起身走出官舍相迎,而是坐在主案后等着卢雄陪同王禀走进去,徐怀便知道他应该是郭仲熊赴任时带到岚州的私吏。
虽说州县吏事主要由地方势力掌控,但主政官员到地方后,也可以利用举荐之权安排身边的幕宾掌握一些关键事务,以免为地方势力所欺。
特别是郭仲熊到岚州,是为联兵伐燕之事打前哨站的,更是要多带几名精明能干的私吏排除地方势力的干扰,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掌握主动权。
王禀似乎完全不介意称谓上的微妙不同,也听得出曾润话里的意思是要将他留在岢岚城里,但这不是他想的,说道:
“郭郎君既然不在岢岚城,却是不知道郭郎君将石场之事交办给哪位郎君——我还是先将交接之事办下来,过段时间再来岢岚城拜见郭郎君便是!”
石场位于管涔山北麓岚谷县境内,名义上归河东路提举常平司管辖,但除了郭仲熊身为岚州知州有节制之权外,石场开的石料主要供给岚谷、宁武等地的边墙、坞砦建设,石料的开采、运输等事,实际上都要岚州从厢军以及牢营里调拨数以百计乃至上千计的厢兵、充当苦役的流徙囚犯去做;而整个环节所耗费的物资,也由州县负责调拨。
没有州县的配合,提举常平司在岚谷县境内靠几名官吏能每年开采成千上万车石料运到所需的地方去?
当然,蔡铤这些人也只是找了一个听上去合情合理的名目将王禀从淮源抽离出来而已;石场那边不需要王禀插手,也能运转下去。
王禀即便认定伐兵联燕之势已成,这事最终是福是祸非人能改变什么,但还是不愿意被郭仲熊他们限制在岢岚城里。
既然朝廷授他岚州石场监当,他自己都不介意职微官卑,也不怕郭仲熊真敢将他软囚在岢岚城里,阻拦他赴任。
面对王禀的坚持,曾润却也没有意外,笑盈盈说道:
“王郎君这么匆忙要去石场,却也省得小吏惶然在岢岚城里招应会有不周。说到石料场交接之事,曾润恰幸得郭郎君信任,州县与石场关联诸事都由小吏居中调停——王郎君可以径直先去石场,那边诸事都有人负责,倘若遇到什么不便,可遣人过来找小吏招呼一声,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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