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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柚难道不该感谢我,帮你下定决心走到了人前?”
“殿下与章首辅、孙尚书那些人,还真是互帮互助。”
“不要把我和他们扯到一起。”秀王似是受到侮辱,按着辛柚的手更用力了些,“只怪辛皇后要推行新政,得罪了太多人,那些人恨不得把她挫骨扬灰。我不用做什么,只不过传了几个消息,他们就迫不及待各种动作了”
兴元帝忍不住张口:“你与那些贪婪蠹虫勾结,还不承认?”
“我为何要与他们勾结?他们能利用陈熠的生母淑妃、亲舅舅固昌伯,毫不在意这些傻子的下场。我一个生母卑微、父亲不爱的落魄皇子凑过去不是沦为傀儡?何况新政若能顺利推行,国库充盈,百姓安居,大夏江山延续更久,这对身为皇子的我来说不是好事么?再者说,为新政卖命者自有阿柚,得罪士绅者自有阿柚,呵呵呵——”
秀王突然侧头看向门口,拽着辛柚后退两步,使后背靠着朱漆圆柱。
贺清宵走了进来。
他面色苍白,小心翼翼,唯恐刺激到陷入癫狂的秀王。
辛柚望着贺清宵,脸色微微一变。
在宫外,她“看到”秀王死于禁卫乱刀之下,以为秀王与那人起了冲突,招致杀身之祸。
却原来是冲着她来的。
她的眼睛从来看不到有自己在的画面,而那画面中也无贺清宵。是他突然有了进宫的决定导致画面与实际不同?
贺清宵的出现,令辛柚一直镇定的心提了起来。
秀王看着贺清宵,抬了抬眉:“长乐侯是来找阿柚的?”
“臣进宫有事情向陛下禀报。”
“不要掩饰了。”秀王嗤笑,“你怕我看出你对辛柚的感情,就不该来。既然来了——”
秀王顿了顿,神色戏谑:“父皇,要不要儿子替你试一试,你的准女婿对辛柚有几分真心?”
秀王并不等兴元帝回应,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恶劣:“长乐侯,你要是自砍右臂,我就放了辛柚。”
“此话当真?”贺清宵问。
“是不是真的,你要试过才知道,谁让辛柚在我手中呢。”秀王凉凉笑着。
贺清宵定定看辛柚一眼。
“好。”他向一名禁卫伸出手。
手握长刀的禁卫一时无措。
“给我。”
禁卫手一松,长刀到了贺清宵手中。
他低头看看锋利尖刀,抬眼与辛柚对视。
辛柚轻轻眨眼,用力咬唇。
“怎么,做不到?”
对上秀王凉薄的眼神,贺清宵平静道:“希望秀王殿下信守承诺。”
话音落,左手腕一转,长刀砍向伸出的右臂。
此时殿中鸦雀无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贺清宵身上,包括秀王。
而在贺清宵举刀之时,等待结果的秀王耳边突然响起两个字:“酸梅。”
秀王不受控制闪了一下神。
而这短短时间无论对辛柚还是贺清宵,已经足够了。
辛柚抬脚往后一踹,借力往左前方一扑。
本来秀王以左手制着她胳膊,右手握着匕首。她若往右前方扑,以左手抓着她的秀王在那瞬间就会被带着侧转身。而选择左前方,那极短时间内秀王身体被带动的幅度是最小的。
毫不犹豫落下的长刀擦着伸出的右臂而过,在那一瞬脱手甩出,如一支箭笔直刺向秀王。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是电光石火间。
秀王踉跄后退,低头看着没入胸口的尖刀。
那刀穿胸而过,只露刀柄在外。
匕首砸在金砖上发出金石撞击声,惊醒了众人。
兴元帝起身厉喝:“把秀王拿下!”
众禁卫围过去,看着口吐鲜血的秀王一时不知该砍还是该绑。
兴元帝也反应过来了,快步走下台阶,命禁卫退开。
秀王背抵着朱柱,支撑着没有倒下。他的视线越过兴元帝,落在辛柚身上。
辛柚已经起身站稳,转过来看向秀王。
贺清宵就在她身边,并肩而立。
“阿柚——”秀王喊了一声,一开口鲜血不断涌出。
刚刚辛柚与贺清宵对视时轻眨左眼,提示她将要闪避的方向,而眨眼的次数则代表在心中默念的数。
彼此的默契令她成功脱身,可此时看着这样的秀王,辛柚只觉难受。
这难受不全因秀王。
身处皇权的漩涡中心,谁敢保证自己不会成为另一个秀王呢?
她一步步走过去,离秀王不远处停下。
“阿柚。”秀王又喊了一声,温声问面容变得模糊的少女,“酸梅怎么了?”
辛柚回答他:“从广城往回赶的路上,秀王殿下送我吃的酸梅,味道我一直记得。”
那时候,她接过温文尔雅的青年递给她的梅子,酸酸甜甜,生津止渴。
有那么一瞬间,她忍不住想,她的疏远警惕会不会是多心,秀王真的把她当妹妹看的?
秀王听了弯了弯唇角,尽管眼前少女的面容更模糊了,他却一直看着她,声音
断断续续:“阿柚我听说你会看相是真的吗?”
短暂的沉默后,辛柚点头:“是。”
“进进宫前,你说让我改日再进宫是看出我死期将至?”
辛柚看着秀王涌出嘴角的鲜血凝成血线,喉咙发涩:“是。”
“阿柚那谢谢你”秀王扬起嘴角,身体靠着柱子一点点滑落下去。
年终
秀王垂了头不再动,温柔的笑容凝固在俊秀的面庞上,再没了刚才扭曲狰狞的模样。
而从他中刀到咽下最后一口气,没有与兴元帝说一句话,甚至没看喊了二十年“父皇”的人一眼。
大殿中针落无声,一片沉默。
兴元帝就这么一动不动,盯着秀王。
他努力回想秀王幼时的模样,却发现那只是一道模糊的影子,存在于不起眼的角落。
这个发现令兴元帝的心更沉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拖出去。”
辛柚由贺清宵陪着离开,那殿中的血腥味似乎还萦绕在鼻端,久久不散。
“我可以避开的。”她突然开口,脚步有些乱。
贺清宵安静看着面色苍白的少女,用温热的手握住她潮湿的、冰冷的手。
“秀王出手的那一刻,我想看看他要做什么,他在想什么。”辛柚抓紧贺清宵的手,垂眸盯着地面,“现在知道了”
“阿柚,别想太多了。别人如何,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我明白。”辛柚慢慢点头,“但我还是有一点不好受。”
她做过水中鱼,天上鸟,这朱墙金瓦,宫门深深,让她越来越无法呼吸。
送辛柚回去,贺清宵再返回宫中,处理后续事宜。
秀王的死瞒不过去,很快就传开了。
百官震动。
“秀王这也太不理智了,就算当不成储君,做一个亲王不也一生富贵,怎么就头脑发热做出这种事?”
“可能是接受不了这样的大起大落,一时钻了牛角尖。”
“可也没大起过啊。”
“咳,或许就是因为长期压抑”
后宫中,安嫔听闻秀王死讯,尖声哭着往外冲,被宫人们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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