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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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雨镇2

陈京并不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情，被发现了就乖乖道歉：“对不起师兄，我错了。”

他都说对不起了，墨玄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么多年，他连一句重话都没对陈京说过。

有了第一次，很快就有第二次，在他无声的纵容下，如今陈京竟然有胆子跑下山。

朝廷的鹰犬无处不在，墨玄没办法不草木皆兵。

陈京坐在床榻边缘，看着墨玄，心里一阵酸楚。可又忍不住用目光一遍遍描摹对方的身形。

直到墨玄转身，他才仓皇地收回视线，掩饰性低下头。

墨玄不禁失笑，“现在胆子又变小了？”

他走过去摸了摸陈京细软的发丝，垂眸看着他浓长的眼睫和莹润的鼻尖，像是情不自已的轻喃又像无可奈何的叹息：“我该拿你怎么办。”

隔壁厢房的二狗此刻是另一番待遇，被三个来路不明又气势汹汹的人围着，他只能蜷缩在墙角，讪笑着讨饶：“各位少侠，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黎禾衣哼笑一声，“现在胆子这么小了，方才不是挺猖狂吗？”

她手里拿着一柄短刃，意有所指地在手心拍了拍，“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沈巍阴森森开口：“割喉剜心吧。”

三个人的身躯将他笼罩，地面上的影子似乎露出恶意满满的邪笑。二狗害怕地抱住自己，不住颤抖：“你们…”

随即扯着嗓子声嘶力竭朝着门口喊：“救—”

“唔…”才发出声音嘴巴就被严严实实捂住了。

任清空嫌弃地看了眼二狗，又看向黎禾衣，“师姐，还是别吓他了吧，之后该尿裤子了。”

“老老实实说，你和阿荷怎么认识，怎么成亲的，婚后生活怎么样，可有与谁结仇？”

二狗咽了咽口水，一抹脑门上的汗珠，这才道：“阿荷是李老汉的女儿，都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还能怎么认识。”

“至于成亲…”二狗面上有些心虚，声音不自觉小了，“有一次我赌赢了钱，刚巧在回去的路上遇到李老汉，说起那年天旱，收成不好，他家灶火都烧不起来，我趁机提出不如将他女儿阿荷嫁给我，这钱分他一半。”

这和镇长说的相差无几，黎禾衣接着问：“那你们成亲之后又是如何？”

“那可太糟心了！”提到这茬，二狗气又上来了，“阿荷面上柔柔弱弱，实际上是个性子烈的，成亲当晚怎么也不和我同房，我要是强来，她就拿剪子扎自己。”

“我是有苦难言啊，花了那么多钱娶个媳妇，结果能看不能碰，你说这能怪我往红秀楼里跑吗？”

“至于结仇，那我还真想不出，你说她一个采茶女能和什么人结仇呢？”二狗苦想不出，结果一抬头，三人正目光炯炯盯着他看。

他大骇，连连摆手，“可不是我啊，我怎么可能杀她。”

“别的不说…我哪有那本事啊，”二狗回忆起阿荷的死状，犹有些遍体生寒，“别说剜心了

，我都摸不准人的心窍在哪个位置。”

翌日早晨，五人一起在早点铺子吃饭，陈京坐在最里侧，墨玄往他碗里夹菜，其余三人新奇又了然地看着他们。

虽说是同门，但陈京不用上课，也从不参加历练，他们只知道有这样一位小师妹和墨师兄十分亲近，却很少得见。

任清空咳嗽一声，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束雪白的花，不自然地说：“那什么，师妹这个雪灵花你要不要，清目养神很不错的。”

黎禾衣无语闭了闭眼，在桌下悄悄掐任清空的大腿肉。后者吃痛地“嗷”了声，转过头那双狗狗眼懵然看着她，“师姐，你干嘛。”

然后犹犹豫豫把那花递到她面前，“难道你想要吗？”

“行，给我吧。”黎禾衣咬牙，动作粗鲁拽过那束花，花瓣飞扬

沈巍默默搬凳子远离两人，埋头吃饭，充耳不闻。

陈京本来还苦恼该怎么拒绝，见状松了口气，安下心和墨玄小声说话，“师兄，我们还要在这儿呆很久吗？”

墨玄抬眼看他，“后悔跟过来了吗？”

陈京摇头，“不是，只是问问。”

墨玄：“应该不会很久，你方才听了案情，有什么想法吗？”

陈京想了想，说道：“二狗不是凶手，案子是人为的。”

墨玄点头，轻笑道：“师妹真聪明。”

陈京耳朵微热，低头不吭声了，心想这哪儿聪明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墨玄接着又说：“死者一共有四人，三女一男，表面上看似乎没什么瓜葛，但实际上他们有一个共同点。”

他缓缓道：“都过得不太好。”

沈巍这时插话：“割喉剜心是戏本里常写的妖怪杀人的做法，实际上并非如此。妖怪可以用妖术轻易杀人，为什么要费力气剜心割喉。”

任清空“唔”了声，后知后觉说：“所以才说这是人为的？”

墨玄：“不仅如此，凶手将嫌疑转移到妖魔身上，也是为了让四位死者看起来没什么联系，毕竟妖魔杀人是随机的，人就不一样了。”

任清空糊涂了，挠头不解道：“可是过得都不好…算什么联系？”

黎禾衣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其实只要看到死者的尸体，就知道了。”

案子悬而未决，四具尸体仍在衙门的停尸房中。然而负责验尸的那位仵作却多次推托，怎么也不让几人进去。

这定然就是有鬼了。

五人一番商量，敲定在今晚夜探停尸房。

月明星稀，乌鸦啼叫，几人先后从檐上跳下来。

陈京落在最后，紧闭双眼，狠心往下一跳，双耳被极速的风声灌满，失重感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落入一人怀中。

他心跳激烈，迎着银亮的月光抬头，明明知道抱着他的人是谁，却还是想将他看清。

墨玄低头用手理了理他被飞吹乱的碎发，几秒钟后才放开他，轻声说：“走吧。”

停尸房内，白绸密挂，阴风阵阵，破损的窗户时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诡异响声。

黎禾衣率先找到“阿荷”，揭开白布，却是扎成人形的稻草。

墨玄看见之后，念了一句：“果然。”

之后又找到其余三名死者，尸体也都不翼而飞，只有扎成人形的稻草静静躺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