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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机会,他恐怕会一直卑劣地活着,生不如死。

肩头落下一只手掌,金柯从短暂的回忆中拉扯回现实,抬头看见义父询问的目光,他按捺心绪,直起身道:“弟弟察觉了,他猜到我的来路,让我带话给您。”

云华微微动容,张了张嘴,轻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说下去。

“弟弟说,他要回京,让你放他离开。”薛睿的原话可没有这么温和,金柯肯定不会有一句学一句,拿来戳他义父的心窝。

云华目光闪动,竖起三根手指,又打了一个手势。

“您要我三天过后,送他回京?”金柯看懂了,却不明白云华为何这样决定。

“您已算出薛家大祸临头,他此时冒险回京,九死一生,为何不让孩儿和他说个清楚?我看弟弟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如果让他知道义父这样做都是为了他好,一定不会错怪您的。”

云华摇摇头,手语道——‘薛家于他有养育之恩,他不会轻易割舍,终须做个了断。’

金柯紧抿双唇,看起来并不赞同云华的决定,他与薛睿虽然是异姓兄弟,相处不过短短半个月,但他跟随云华十数载,时时感受到他对这个儿子的拳拳父爱与愧疚,自觉取代薛睿享受了云华多年的关爱,早就暗下誓言,有朝一日寻回了弟弟,要加倍地回报,眼下让他送薛睿去自投罗网,他如何甘愿。

“您不准备和弟弟相见吗?”

云华轻叹,杀妻之仇、夺子之恨,一日不报,他一日无颜面对骨肉至亲。

金柯端详着他的脸色,突然间跪了下来,恳请道:“求义父让我留在弟弟身边,护他周全。”

云华知他一腔热忱,犹豫了片刻,左手落在他肩膀上,算是默许了。

接下来,又交待了他几件事,便让他出去和赵小竹道别。

就在京城因为薛家异变暗潮涌动之时,朝廷又有了一次大举动。

兆庆一十四年十月下旬,兆庆帝决定派兵征讨东瀛岛国,拟旨六道调兵遣将,第一道圣旨就是任命驻守东北的东菁王姜怀赢为东征大元帅。

原本不赞同东菁王领兵的一干朝臣,因为薛凌南被停职禁足,人人自危,在后来的议论中,保持了沉默。

传旨当天。卫国夫人就听到了消息,对政治极具敏觉的她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当即就让人去找在外游荡的女儿。

“母亲,这么急着找我回来干嘛?”姜嬅不情愿地被人“带”回来。

卫国夫人问她:“你整日不回家。在外头忙什么呢?”

“您没听说薛家出大事了吗,薛大郎都失踪好些天了,我到处找他。”姜嬅忧心忡忡地说。

卫国夫人当然早就有所耳闻,毕竟她的儿子与薛睿是金兰兄弟,她不可能全无关心,但是身在帝都,她的一举一动都受限于人,不能亲自过问,却也没有阻止姜嬅四处找人。

然而,今日过后。就要另当别论了。

“从这一刻起,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许私自出门。”卫国夫人词严厉色地告诫。

“母亲!”姜嬅瞪圆了眼睛,不依。“薛大郎对我兄妹二人有救命之恩,您从小教导女儿要知恩图报。眼下他家遭难,我们袖手旁观,岂不是做了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吗!”

她口不择言地顶嘴,卫国夫人气地一笑,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低声怒斥:“你只道他身陷囹圄,可晓得我们一家子也要大难临头。”

姜嬅懵了。顿时哑火,讷讷问道:“母亲何出此言?难不成皇帝又要刁难我们姜家了?”

卫国夫人沉着脸,这孩子倒是不傻,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事关重大,她没有藏着掖着,只怕此时不说个清楚。这傻闺女再背着她闯祸。

她于是就将兆庆帝今早任命姜怀赢做东征大元帅,攻打倭国一事告诉了姜嬅。

姜嬅打小就跟着她哥哥出入兵营,熟读兵略,更是打过仗、见过血,手底下沾过的人命都有百十条。乃是宁冬城响当当的一号女将,听闻战事,第一反应就是深深皱起眉头。

这场仗,不好打。

眼下正是十月,一日冷过一日,要攻打倭国就得渡海,王兄接到圣旨,最多整兵一个月,就要出征,那时天寒地冻,若遇上恶劣的天气,等不到与敌军交会,就得冻死一批人手,介时士气受挫,赢面难说。

王兄手底下是有一支训练有素的海军,此次若是全部派上,或许有把握打一场胜仗,但那样一来,损失就太大了;若是保存兵力,万一吃了败仗,可想而知皇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整治姜家。

“狗皇帝!”姜嬅愤然骂道:“若不是我姜家数十年如一日镇守那极北苦寒之地,这大安的半壁江山早就被鞑子掠去,他哪里能够舒舒服服地坐享太平,如今天下大定,他以己度人唯恐王兄生出异心,就要卸磨杀驴,简直是昏庸无道!”

卫国夫人眼神流暗动,却未喝斥她的忤逆之言,只是叹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们姜家,是在北地待了太久了,多少人忌惮嫉恨你父兄,早年间你父王在世时,这里尚有一丝人情,今日的安陵城早就没有姜家的一席之地,我们的根已扎在了宁冬城。”

所以要想将他们连根拔起,皇帝怎能不费一番苦功。

“不行,我得写信告诉王兄,不能让他此时出兵,得找个借口拖延到明年开春,漂漂亮亮地打一场胜仗,不能让那昏君如愿。”姜嬅咬牙切齿。

卫国夫人看她如此冲动,暗暗摇头,心说到底这个女儿被他们惯坏了,聪明是聪明,可惜生性鲁莽,往往坏事,将来还是要找个心细如发的女婿好好看着她才行。

这一时刻,卫国夫人想起她原先看中的人选,既是无奈又是惋惜。

“哪能像你说的那般儿戏,延误军机是重罪,你王兄接到圣旨只能出兵,你以为皇帝为何要接我母女进京,不就是为了制约你王兄吗,什么选妃指婚都是幌子,果真宁冬城抗旨不尊,首当其冲便是我们母女。”

说到此处,她满面寒霜:“我不怕你王兄吃败仗,我怕只怕,皇帝另有手段,让你王兄有去无回。”

闻言,姜嬅心凉了半截,捉住母亲的手。急声道:“那我们不如悄悄逃走。”

“迟了。”卫国夫人眼中尽是讥嘲:“不出我所料,王府外面已经满是眼线,重重监视,一只苍蝇飞出去他们都有数。”

姜嬅“嗖”地站起身。气急败坏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脚踹翻了一只半人高的花瓶,转过头,两眼冒火地低喊道:“怕什么,不行我就带母亲杀出京城,我就不信,青天白日之下,狗皇帝会敢迫害忠良!”

卫国夫人盯着满地碎瓷,露水浸着残花,有些出神。似乎依稀预见了不远的将来,东菁王姜氏一支的破败。

姜家无罪,东菁王绝无不臣之心,可是皇帝不信,并不放过他们。怪只怪,君是君,臣是臣。

傍晚的时候,余舒也听说了兆庆帝要派东菁王领兵出征的圣旨,对此她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眼下让她苦恼的另有其事——薛睿极有可能是云华的儿子。

要不是冯兆苗提起了薛父曾任扬州令的旧事,她这会儿还满打满算地要帮云华找儿子呢。

这事儿十有没跑了,以薛睿的为人。不会无缘无故地蒙她,除非是情非得已,才选择隐瞒。

想明白后,余舒并不怪薛睿瞒着她,而是愈发觉得云华够渣。说是让她帮忙找儿子,其实人家早就找着正主了。不过是拿她当个传声筒,抖漏给薛睿罢了。

偏她被蒙在鼓里,还傻乎乎地指望着薛睿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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