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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高台,真是……
真是精人养傻狗,归愚笑着摇头。
“什么东西!”月老一路匆匆忙忙跑进来,广袖乱展,神色惶急。
要知道,轮回台运作的时候怎么能被外物闯入?这都是他的疏漏,刚才开了禁关封印让覆帱入内,结果就忘了关了。
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全是他的罪愆。
“是一只狗……”归愚眼睛望着坠仙台,话尾的音拖得有些发虚,思索着开始徘徊,“狼?”
“去哪了!”月老心里大概有了推断,八成是覆帱的那只仙宠找来了,那小呆犬一直最黏覆帱的,可是月老四顾不见白犬踪影,连忙又问。
归愚指了指坠仙台,和月老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归愚有些担忧地开了口,“这坠仙台坠的是仙骨仙根,它一个仙宠跳了……有没有妨碍?”
“焕章是下界孕育的灵精,该是不怕这坠仙台的……”月老喃喃道,心里此时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要是这小傻狗跳下凡去跟人跑丢了,待覆帱回来自己该如何交代?
先是用红绳代替命格荒唐投送覆帱,后又冲撞了覆帱轮回时的仙魂仙魄,弄丢了他的仙宠小犬……月老提袖擦擦满额的冷汗,眼神忽然定到归愚仙君身上,想起来重启的下界此时正如梭流转着,刚才节外生枝耗掉的时间恐怕已有人间好多春秋了——
“快快快,归愚仙君您快跳吧,玉帝要您去历尽人间末世疾苦,您再不跳误了时辰,明儿数罪并罚就该换我来跳了!”
归愚被月老推得狼狈上台,撂起衣摆正待下界,恍然间眼尾撩到了对面台子上的一点波光,“——哎等等!”
那波光一看就非同寻常,归愚行如流矢,闪到对面的涤荡台上,挑起勾在高台沿角上飘摇的弱缕丝丝……
归愚神情微妙地举起那物给月老看,僵硬的肢体都透露出一番尴尬的情绪。那是半缕残魂。
这下是真完了,月老也认出了那是覆帱的魂魄,张着嘴坐到了地上。
“应该是方才覆帱魂魄坠下的刹那小白狗撞了来,把未及坠入涤荡台的三魂撞散了半缕,挂在了台上。”归愚如绾发丝一样把那残魂绾在手上,又迈步重新走了回来,去扶月老儿。
月老面上已经麻木不仁了。前面的种种过错倒还有余地,这下是真没了,覆帱仙君的魂魄被撞丢了半缕,就这么残缺不全地下凡投胎去了……
“这个让我收好,携了下界去罢。我与覆帱都要落在末世里,到时自有机缘完璧归赵——只是不知我该如何找寻投了凡胎的覆帱仙君?“”
一只手温厚地拍了拍月老的肩,月老回神,双目巴望着这位天庭广有仙望的归愚仙君,心说怪不得专提了您这十世情劫飞升的来继任财神,果然是和气生财,人情生财,您太会做人了——“您、您只要寻着一对人间声名远扬的师徒,师名谢冷卿,徒名李卧酒,寻到了他们也就寻到覆帱仙君了,仙君那时应已是他们身边最亲密之人。”
归愚记下,笑着按住月老抖着双手的作揖连连,说道:“月老和财神从来是人间并奉的两座大香火,我们日后比邻共事的交情还长呢,今日事归愚举手之劳而已,月老不必挂心,更不需忧心——你我不言,天地不知。”
说罢,归愚已袖妥残魂登上坠仙台了,背对着月老仰望再造铭感二天的目光说道:“快点吧月老!再拖就真耽误时辰了。”
人间岁月穿梭如闪,月老经提醒忙跑回轮回案前,眼睛紧盯着人间岁书末页的字眼闪烁位置,判断说道:“归愚仙君,方才几经耽搁,人间已经逝去双九春秋,小老儿此番将您投送去覆帱仙君投胎的十八年后——恩公所承莫忘莫忘,老夫一身性命全系恩公搭救了!”
月老说罢,闭目捻着诀拨动坠仙台——
坠仙台光辉凛凛射出,归愚的仙身悬在其中开始消磨。
月老念罢了诀,在远远的台下睁开眼,看着归愚的背影。
他垂袖的手中又抽出了一条红线。
恩公啊恩公,往后我们比邻并受人间香火,你的这份再造之情我定日日思图厚报——只是今日这场大祸,覆帱魂失狗走,纵然你我不说,也还是怕覆帱追罪不休。
人世常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恩公就当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一来你的那个姻缘孽债正与覆帱投胎的地方是一处,我为你拉一条红线牵引,你也好省些脚程的把残魂归还……
二来我为你拉上这条红线,来日你带了你的孽缘回转天庭,也算全了覆帱临行前对我的指派,好让我这苦命小老儿在覆帱面前有一分将功赎过的转机……
归愚啊归愚,恩公啊恩公,你可千万休怪我!月老儿一咬牙横下心来,抬手拿起那条红线——
于是,行将辞别、羁鸟还林的归愚仙君在混沌之中,那根被系了十次红线的小指,又缠上了第十一根的红绳。
仙人坠落,轮回停转,高台上慢慢熄灭了光耀。
掌管人间岁月的天书倏然合拢,那已经结束的、凡人最后一页的命运再度重启。
白霜峰上,大雪崩腾。一个小小的襁褓竟然躺在登顶的山径上,淹没雪中。
这是寒之又寒的冬中一日了,白霜峰上寂之又寂,只有鸟声。襁褓里的婴孩也被雪埋得安静,一声啼哭不闻,似乎已没了生气。
半晌,山峰等到了登径人。寒冬里人皆身形臃肿,来者却把一袭绣袍穿得风流,长摆招风,所行处如雁掠无痕。
只是这人姿形虽漂亮,走路却有个不看眼下的毛病,直到靴履踢到了什么异物,他才收住步子,垂目而视——看见了雪径当中的一个小丘。
他用靴尖把埋在雪里的襁褓轻轻挑出来,就像是在雪里又挑出一捧雪似的,襁褓中婴孩的鬓发双眉俱与肌肤白成一色,合闭的白色长睫密密落了一层雪,独有唇肉在寒凛中透着润泽的红。
这不知是仙童还是妖童的婴孩并不使男子上心,他挑起襁褓的靴尖向旁一歪,那雪似的孩子就滚落进径旁的雪中了。
男子踢踢金纹玉靴,抖落残雪,又迈起目无下尘的步子来,轻矫跃入山峰。
这条山径再有人迹,是在半日以后。这次的来者长衫元青,近尺的积雪中登山宛如信步闲庭,足过处印迹全无。
他徐徐迤逦而上,路过襁褓埋处有所觉察地停住步子,撩摆蹲下身去,探出了活物的气息。
元青衫子的男人伸出手,把小丘积雪一下下拂开,挖出里面的襁褓来,微皱着眉抱起在怀里端详,就像抱着一怀的雪。
男人想伸手探一下婴孩温度,又想起自己的手刚浸过寒雪,于是低下头去,用脸颊碰了碰孩子的脸颊。触之如寒玉一样。
寒玉一样的婴孩似是感温有觉,在男人碰过他之后慢慢扑簌起眼睫,抖落一层厚密的雪花。
男人指尖为他摘去浮雪,擦拭眼睫,擦出一双湖水澄明的眼珠来。
那婴孩的眼珠色如湖水蓝绿,动也如湖波漪荡,只是眼神没有半点湖面的沉静,满透着稚儿的单纯,一眨一眨的,牢牢盯着长衫男人看。
十八年后。
今日的天昏阴得厉害,好像一口大钟遮天盖下来,把大地都憋在里面了,吐息间全是霉潮气。
“真是倒霉,怎么这帮妖怪偏偏就在咱们的地盘上闹开了,”一行队伍慢吞吞在山脚行进,里面那个说话的人正杵着个细木棍,稀稀拉拉划着地,摩擦声、抱怨声都混入风声中,“害咱们这帮自保都保不了的小弟子们也要出来斩妖,真是不知道谁斩谁。”
“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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