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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掷杯为号,将刘季玉与他一g部将一举成擒,如此一来,即可兵不血刃,直取成都……」
庞统话还未能说完,刘备已扬起一掌制止,「此计万万不可。先不论季玉与我同宗,光凭他一路上供给钱粮,使我军军粮不虞匮乏,他方才於筵席上亦真心待我,我若用计杀之,天理不容;况且备初到此地,恩信未立,便要做此等不仁不义之事……」他拂袖,背向众人,「先生,备知道你为了令我等入主益州,煞费苦心,此计切莫再提,先生先下去歇息吧。」
「主公,此计可不全然是我的主意。」庞统眉头越皱越深,将责任一部分推给了刘备先前推崇备至的那人,「是张别驾派人捎了信给法孝直,说筵席上当图之,机会切不可失。」
法正这时候也自众人当中走了出来,拱手道:「某等这麽作,全是为了明公;明公若速图之,西川百姓幸甚,诸位将士幸甚,明公匡复汉室的大业,更前进了一大步。」
「明公,这是天意,天意莫违啊!」
刘备神se愀然,「可季玉是我族弟,不忍取之。」
「明公此言差矣。张鲁与蜀有杀母之仇,必来攻取。明公率军千里、远涉山川,只要明公一声令下,益州唾手可得也。进则有功、退则无益,若迟疑再三,机谋泄漏,反为他人所算,不若乘此良机,早立基业,实为上策!」
庞统瞄了法正一眼,亦再次相劝,「主公啊,您难道忘了,当日於荆州……」
韫卿在一旁看着老半天,又离帐门不到数寸;觑了个空,便旋身掀开帐帘,溜了出去。
这便是议事麽?韫卿站在帐外,忆起自己职责是为保刘备安危;方才在帐内,她是全没开口的余地,纯粹听个热闹。既然如此,就算站在帐外守着,也不算是怠忽职守吧?这是她头一回没向刘备禀告便私自行事,许是心里头有些不安,只得找个理由搪塞。
她与阿爹b试过後,随着关平到大伯那儿领职,出入了议事厅几回,但可没像这次,听见的全是些算计他人x命的谋略。
打仗本来就是如此,总会有人si伤。可身为一个武人,对此等计谋,尤其是方才庞统军师所谋的「鸿门宴」,尽管嘴上不说,但心底,终究是有些无法认同的。
不过,她也明白,若大伯真接受了军师的计谋,益州很快便能成为大伯的囊中物;对一心想复兴汉室的大伯来说,这块富饶之地,定得拿到手。就不知对同宗族弟仍有一丝怜悯之情的大伯,会不会真如此做了?
就当韫卿思索着,帐门又有动静,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冒出头来,神se有些慌忙,但在看见她後,又立刻冷静了下来。
还能是谁?就是那没见着她便紧张的不得了的关平。「我还以为你走远了。」他吐了一口气,有gu如释重负之感;这才从帅帐里走出。
知道是他,韫卿没搭话,仅是握着腰间的佩剑,在帐门外站定。
「听不下去麽?」关平站在另一头,与她一同站定,可那句问话却像从他喉间传来,有些诡异,却也令她觉得好笑。
「放心,打从你一出来,大伯似乎就发现了;我走出来大伯也没说些什麽。」
她用眼角余光瞄他一眼,发现他真没开口,语调不若往常,听来有些怪,但确实是他的声音。
「听不惯这正常,因为当年我出入营里的那些时候,也老是像你一样,偷偷溜出帅帐;你不必担心,咱们本该维护大伯安全,站外头跟站里头差不了太远。」
他说这话显然是冲着她来的,为了令她安心。韫卿忍不住回了一句,「有没有事儿可不是你决定的。」
这些日子以来,她对他的态度总是冷然,说话也有一搭没一搭的,现下能听见她开口,关平喜不自胜,脸上总算逸出笑来,「话是这麽说没错。大不了我俩一同受罚,你也不孤单。」
韫卿闻言,差点没给自个儿唾沫给呛着;她白了他一眼,「你少耍嘴皮儿,谁要和你一同受罚了?我自己站在外头透透气,你回去吧。」
「放心吧,我出来可是得到大伯默许的。不会有事的。」
他像吃了秤坨铁了心,打定主意要陪她到底了。韫卿拗不过他,只得与他同立於帐门前。
静不了半晌,关平见机会难逢,遂打定主意要同她将当日拨兵那事说开。「韫卿,还气着吗?」
「哪件事?」
「落发的事。」敢情她忘了?这些日子他可是辗转反思,难以忘怀啊。
「哦。」韫卿长长的拉了一声,朱唇微g,「如果我说我还记着,那你又当如何?」
「还记着啊……」他小心的觑着韫卿侧颜,没敢大胆的回头瞧她,竟是错过了那抹淡笑,「我不知道,你说,该怎麽给你陪礼才好?」
听那语调似乎有些心焦,韫卿轻展黛眉,「你啊。唉,我同你说笑的,不气了。这样安心否?」
关平听了,有些忘我,竟大胆的回头瞧她,「这回没戏耍我?」
「这几天罚你也够了,我没你想的这麽小心眼儿。」
关平登时傻笑了起,能得韫卿一声宽恕,可b当初接到她捎来的信还令他开心。
「关少将军,可别忘形,您现在正站着哨呢。」韫卿原想板起脸孔来,但在看见他那憨傻笑容後,也不由自主的扬唇笑开。
「是我失态了。」他微微一笑,又站回了另外一头。
韫卿瞥见他唇畔那抹靥足的笑,忍不住又开了话匣,「我还真弄不明白,你们怎替我的发如此惋惜?」
「那头青丝得来不易,你又何须这般决绝的要断了它?」
那日落发後,她一头及肩短发,潇洒的乘马离开;他在原地定定的看着她,直到她消失在帐门前。
看着那头依然乌黑秀丽的青丝,被遗弃在营里的沙地上,忆起这些年来每回见到韫卿时的模样,这发与她自是形影不离的;如今落了发,她显得潇洒轻快,对此依依不舍的,反而是他们这些看惯她长发的人了。
韫卿想起当日,她手握短刀,毫不犹豫的割下发丝时,那一丝丝发被利刃铰断的情景。她留了十多年的发,却在眨眼间化为乌有。不想便罢,一旦忆起,倒是免不了泛出了些不舍。
「我没想这麽多,只是不愿因这头长发,令交战时的敌军,看出我是nv儿身。」哪里有征战沙场的将领,会蓄着一头如瀑青丝呢?
关平张了张唇,犹豫着是否该开口。
她可没漏了这点细节,睐了他一眼,「想说什麽就说吧。」
「就算不留头发,你的面貌仍是不像个男人。」
给他这麽一说,又不免思及昨儿个,给那妇人认出身份的那刻。没来由的感到有些气恼,「我知道!」她咬了咬唇,知晓自己终究不是男人。
就连平常村妇亦能看出,更何况是眼se更胜常人的将领?
「韫卿?」
她没搭话,只是紧握着拳头,望向那即将日暮的橘红天se。
帐内,法正与庞统仍鼓起簧舌说个没完。
忽地,坐於席上的刘备举掌,於桌案上重重一拍;登时帐内鸦雀无声,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而视线,全往席上的刘备聚焦过去。
「两位先生勿复多言,我心意已决,此计决不可行。」
庞统与法正你瞧我、我瞧你,似乎仍想再劝。但眼前总是和善待人的刘备,此时脸se凝重,好不吓人,纵有天大的胆子,也是不敢在这个时候,继续往炉里添柴火。
刘备挥退众人,此回议事,众人只得嗟叹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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