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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另一侧被诘问的老者显然活了大半辈子也不曾遇到这样的阵仗,对着这个从京中而来,自己远远招惹不起的贵人,冷汗是起了一层又一层,好半会才颤颤巍巍道:“应、应该是老朽学艺不精,但这小公子脉象看来并无什么异样,病症老朽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汪寅拧眉,正要再说话,却听床榻上突然传来了轻微的动静。
“公公别怪罪他们了,是我自己身上的老毛病,张御医瞧过都没查出缘由,何况他们。”
谢怀宁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视线扫过那大半夜被抓来的老大夫,咳了几声,道,“我已经无大碍了,让这大夫回去吧。”
汪寅见谢怀宁终于醒了,吐出了口浊气,脸上神色霎时也松快了许多。
他赶紧倒了杯水递给谢怀宁,关切道:“什么老毛病,竟是这样吓人。先前吏目躺在床上,中间的时候连呼吸都几乎断了,若不是听着脉搏还正常,我都以为吏目是突发恶疾挺不过来了。”
谢怀宁也没想到这次的反应会如此严重,但当着汪寅的面也不好说出真相,只能接过水抿了口,笑笑随意敷衍了两句。
好在汪寅虽是心中疑惑,但也并没有想着细问,见他这次醒来后面色果真不再像先前那样难看,舒了口气道:“无论如何,吏目没事便好。
先前太子一直在此处守着,刚刚才去了隔壁厢房与钱侍卫长商讨剿匪之事。他临走时吩咐,若是吏目醒了不必急着起身,就在此歇息休养罢。”
谢怀宁闻言心中微动,忽地想起昏迷前所感受到的那个怀抱。
他先前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现在看来那倒的确是晏凤珣。没想到他看起来那样冷硬到不近人情的一个人,对着下属竟还有几分恻隐之心。
虽然他现在体内的蛊虫已重新陷入沉睡,但也需要再独自调息片刻,他思索了会儿,也没拒绝,点点头应下道:“那就请汪公公替我谢过殿下。”
第二日大早,天还未亮,谢怀宁便洗漱完出了屋。走到中庭的时候正巧遇见了晏凤珣,他似是一夜未睡,外衣穿得还是昨夜那件太子蟒袍,浅色的眼底带了些淡淡倦意。
虽然知道他这应是为谈论公事,和自己鸠占鹊巢并没有什么关联,但谢怀宁看着他,却罕见的感到了些心虚。他停下步子行了个礼道:“太子殿下。”
晏凤珣垂眼看他,视线扫过他的眉眼落在他恢复红润的唇间,轻轻停留片刻,又像是避嫌一般挪开了:“谢吏目是有先天不足之症?”
谢怀宁知道昨夜自己的反常必然得有所出处,听得晏凤珣主动给了借口,也乐得顺杆而下,含糊道:“家中曾寻了许多郎中,皆不见效,虽然偶尔病情反复,但是除发作时痛苦了些,之后身体也没查出什么别的并发症,索性便随他去了。”
晏凤珣皱了眉,又看向了他道:“所以你才会弃商从医?”
谢怀宁觉得这也没法承认,只能笑笑糊弄。
但晏凤珣显然是已经先入为主,他收回视线,与谢怀宁错身而过,只是离开前步子却微微停顿了半拍:“既然入了太医院,近水楼台,便好好叫其他御医给你瞧瞧。病痛若有难处,自己去御药房寻药,用过之后记在东宫账上便是。”
谢怀宁闻言微微一怔,再抬头,却只见那绣了金龙的衣角翩然擦过,人已走远,只留下了淡淡的冷梅香气残留在空气之中。
天刚微亮,县衙里头王阳就已派衙役拓写了几十份告示,贴在了整个白阳县的街头巷尾闹市处,一时间天家派人下来剿匪的消息传得是沸沸扬扬。
虽说虎头山里有许多灾民集成的土匪窝,但实际上经过几年发酵,也不乏有良民眼红劫匪这行当来钱快捷方便,铤而走险自愿上山的,安逸日子过久了,这会儿听说上面真要动真格剿匪,心下都是又惊又怕。
贴完告示,晏凤珣又命王阳圈出县城内那些山匪留下的亲眷住处,着令手下侍卫与衙役分头去这些户上盯梢,恩威并施,仅仅第一日,便有十余个山匪自愿下山认罪,攒动的人头聚集在衙门外看县令升堂,几乎要将县衙的门槛都给踏破。
赵文中到县衙后面向晏凤珣汇报进展,说罢却没听见回复。
偷眼见他过分俊美却又格外冷硬的面容,犹豫着开口提醒道:“太子殿下,这些认罪的山匪虽未杀过人,但这么些年越货截道的事也未少做。若真这么放了,只怕您和我离开之后,他们想着曾经吃过的甜头,不多久便又会故态复萌,重新上山,那今日我们做的这些岂不是徒劳?”
晏凤珣吹了吹茶水上的浮沫,目光落在赵文中身上:“赵大人有何高见?”
赵文中哽了哽:“这……微臣……”
放自然不能全放,可抓也不是那么好抓的。白阳县是个小县,总人口也不过五六千,牢房总共又能有多少?
再去掉关押了其他的重犯、要犯的牢房,剩下的装不装得下全部的山匪不说,就算是能勉强塞下,可每天需要供应的牢饭加起来可都是笔不小的开支,一两日便罢了,长此以往肯定行不通。
晏凤珣又看了眼身侧的谢怀宁:“谢吏目的意思呢?”
谢怀宁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扫了他一眼,低头恭恭敬敬道:“下官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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