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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洗洗手,可以准备吃饭……”
苏淮解下围裙端着汤碗走过来,视线扫过白书瑶略有些惊慌苍白的面孔,声音一顿:“发生什么事了?”
小小的屋子灯光却明亮,白书瑶站在灯光下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儿子,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轻轻舒了口气,慌乱的神情逐渐镇定了下来。
她将手中便利店的袋子放到柜子上,温柔的眉微微皱着:“没什么,只是最近……好像总感觉有人在后面跟着我。”她抿了下唇,又摇了摇头,改口道,“也可能是我多心了。”
如果是说三年前,苏淮还是那个生活富足的小少爷,他可能根本不会多想。
但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垂下的睫毛遮住了浅色眼瞳里闪过的暗色,苏淮给白书瑶盛了饭,嘱咐道:“不管多不多心,小心一点总不会有错,毕竟平时在家就只有你一个人。”
沉默一会,又说:“我们欠的债这个月底就差不多能还完了。入秋天黑的早,你眼睛在夜里又不太看得见,晚上琴房的兼职就别去了。”
白书瑶是出生书香之家的独生女,虽然不说大富大贵,但过去几十年也是家里精心放在手中养着的。
顺遂了半辈子,没想到在四十岁的时候遭了难。
先是父母车祸去世,不出两月又被破产的丈夫抛弃,明明前半辈子是只知道弹琴画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太太,如今也不得不为了生存东奔西走,成了个被生活磋磨的普通女人。
但好在白书瑶终究带着苏淮两个人一起咬牙熬了过来。
她听着苏淮的话,本来想说,这次应该只是自己被当年上门逼债的人吓怕了,草木皆兵罢了,但是看着苏淮坚定的样子,心中一暖,终究还是点点头,温柔地笑了笑:“好,那明天我就不去了,陪我们阿淼一起,在家过中秋。”
今年的天气实在不好,明明是个难得连着的长假,却从中秋前一晚开始,连续三天都没放晴。
已经是国庆第二天,下午短暂出了半天太阳,但不到傍晚,却又开始飘起雨丝,淅淅沥沥的,延续了半个多小时都不见停。
潮湿的雨天,一盏老旧的白炽灯,将昏暗逼仄的巷子和人潮如织的街道分割成鲜明的楚河汉界。
巷子深处,激烈的缠斗声随着不堪入耳的叫骂隐隐约约传出来,最后又伴随一阵更激烈的惨叫而归于平静。
小雨在青石板上印出斑驳的湿痕,从巷口透过并不十分明亮的灯光,依稀能看见里面闪动的人影。
除了倒在地上蜷缩着□□的两个男人,旁边还站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
他微微倚着墙,身上已经被雨淋得半湿。伸手拨开垂落下来贴在额头的碎发,露出一双深邃而冰冷的琥珀色眼睛。
苏淮蹲下身,将离他最近的那个瘦高男人衣领提了起来。
看着对方青红交错的一张脸,用手中的木棍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压低了嗓音轻声开口:“冤有头债有主。我再说一遍,是苏义明在你们手里骗了钱,你们想要就去找他还,还不上的话,剁他的手还是跺脚都随意,再不济,他不是还有两个肾?
但不管是谁让你找到这里来,告诉他,我和我妈都已经和苏义明没有关系了。如果再让我在这一片看见你们跟踪她——你知道我还未成年的,对吗?”
男人显然是没想到苏义明家的儿子看着乖巧,却是这么个不要命的狠角色,他这会儿已经被打服了,浑身疼得像是散了架,只能哆哆嗦嗦点头:“知、知道……”、
苏淮松开手,扯了扯嘴角:“滚。”
男人不敢耽误,龇牙咧嘴地抽着气,强撑着将另一个在地上翻滚呜咽的兄弟拽起来,一瘸一拐忙不迭地走了。
苏淮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个人消失在眼前,伸手擦了下脸上混着血与灰尘的水渍,走了几步,丢了棍子,将被自己扔在巷口的书包捞起,单肩背在肩上,垂着眼朝着外面的繁华街道走去。
明天是衡高假期的最后一天,本来还想着回家陪他妈抽时间去医院做个眼睛的复查,但他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也是泡汤了。
苏淮停在街边的橱窗前,透过玻璃反光看了看自己战绩斐然的一张脸,叹口气,从书包夹层里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置顶的那个钢琴头像发了条消息。
【临时被同学介绍给他初中的弟弟补课,答应了给平时的三倍课时费。今明两天我就不回去了,放完假直接返校。】
消息发过去,很快那边就传来回复。
【我知道了。但是不要太辛苦,高三已经很累了,淼淼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
苏淮看了那条短信好一会儿,熄屏将手机收了起来。
现在家是暂时回不去了,学校那边因为做了离校登记,直到假期结束前,宿舍恐怕也进不去,那他现在该去哪呢?
苏淮站在熙熙攘攘的街上,仰头看着雨丝飘落,突然生起了些许疲惫。
周围的人撑着伞,三三两两行色匆匆,只有他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像是只被遗弃的小动物。
去青旅开个房吧,还需要买一套换洗的衣服。
苏淮吐出口浊气,重新振作起来,恢复冷静的大脑迅速地地安排着着今晚接下来的行程。
天色越来越暗,室外的气温也早就跌破了两位数,雨水黏在身上慢慢渗透进皮肤中,带来一点麻木的刺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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