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冯默风与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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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默风与往事

三人朝着襄阳而去，这日来到襄汉之间的一个小乡村，黄药师留在客栈里休息，郭靖陪着杨过出门觅食。

忽然就听见有人厉声呼喊，“冯铁匠呢？过来听取号令！”

“小的便是。”

那人又道：“长官有令：全镇铁匠，限三日之内齐到县城，拨归军中效力。你明日就到县城，听见了没有？”

冯铁匠道：“小人这么老了……”

杨过有些好奇，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高壮的蒙古人举起马鞭就朝地上重重一甩，叽哩咕噜的说了几句，“明日不到，小心你脑袋搬家。”说着就纵马而去。

杨过心里叹了一口气，她这一路上没少见蒙古人欺负中原人，这里怕也在蒙古人管辖之中。

没有碰到太过分的杨过一般都没出手，不是她没有那个行侠仗义的心肠，实在是担心自己斩杀了一两个蒙古人之后会引来一大群蒙古人，自己这边倒是可以全身而退，可是那些老百姓又怎么会抛家舍业的离开呢。

只有伤害到性命或者侮辱女人的时候她才会出手，然后再把后续事宜处理干净。

这会看到蒙古军队居然在征收铁匠，杨过一下就意识到蒙古人恐怕很快就会整军南下。

心里犹如压上一块沉重的巨石，杨过可没有认为自己能有横扫三军的实力，这种国家之间的战争还是得出动国家军队，至于他们这些江湖人只能在其中发挥个别作用。

杨过见这铁匠五十来岁的样子，须发灰白，因为常年打铁脊背都坨了，左脚还有些残废，一时间心生怜悯，她放了十两银子到桌上。

“老人家，你这大把年纪，况且行走不便，拨到蒙古军中，岂不枉自送了性命？你拿了这银子逃去罢！”

冯铁匠叹息，“多谢姑娘好心，老铁匠活了这把年纪，死活都不算什么。就可叹江南千万生灵，却要遭逢大劫了。”

他说完并没有接那锭银子，而是又开始自己刚才被蒙古人打断的事情，冯铁匠举起铁锤在空中画个半圆，落下时，却是一偏一拖，这手法显与桃花岛的落英神剑掌法极为相似。

杨过师从黄药师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示意旁边的郭靖，郭靖虽然没学，但待在桃花岛上那么多年自然也看出来了。

杨过可能不太了解，但郭靖是知道他岳父以前收了不少徒弟，其中就有一个姓冯的，而且当时黄药师打断那些徒弟的腿要赶出桃花岛时，因为当时冯默风年纪最小，身世可怜武艺又低，黄药师便有些心软只打断了他的左腿。

郭靖视线不经意扫过冯铁匠有些残疾的左腿，心中明白了几分，他郑重的对冯铁匠说道：“郭靖见过冯默风前辈，黄药师前辈曾与闲谈时说过，说他当年驱逐弟子离岛，陈梅二人是自己作孽，那也罢了。曲陆武冯四位却是无辜受累，尤其那姓冯的冯默风，他年纪最小，身世又甚可怜，黄药师前辈思念及之，常耿耿于怀，深自抱憾。”其实黄药师性子乖僻，心中虽有此想，口里却决不肯说，郭靖不过是说出他心中想法。

冯铁匠也就是冯默风在听到郭靖提到黄药师时就不自觉放慢了手里的动作，等到郭靖说完冯默风已经泪流满面，泪水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留下两道明显的泪痕。

冯默风再开口，整个人气势都与刚才不同了许多，从一个乡村里打铁的老铁匠变成了一个满身故事的江湖人。

“没想到师傅竟然还会念着我这个不孝逆徒，我冯默风如今真是辱没了师傅的名声。”他沉默了好半晌才又向郭靖询问黄药师的现状。

他已经离开桃花岛太多年，根本不知道那些被一同赶出来的师兄师姐们的现状，更不要说郭靖跟黄药师的关系了。

等到他知道师兄陈玄风和曲灵风已死，师姐梅超风双眼已瞎，他一下子就好像又老了好几岁。

杨过实在是不忍心，她看了郭靖一眼，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主动开口，“冯师兄，现在师傅正在此地，你随师妹去见师傅吧，我想师傅见到你必然会高兴的。”

听到黄药师就在这里，冯默风是又兴奋又自卑，既兴奋于自己能有机会见到师傅，又自卑于自己现在只是个铁匠给师傅丢了脸。

杨过看着这样的冯默风心中感慨，一个人究竟是有何种人格魅力才能让那些他亲手打断腿的徒弟仍然这般发自内心的敬重他。

“我还是不要去见师傅了，师妹告诉我你们住在哪里，我寻个机会悄悄去看上一眼便满足了。”

杨过不再劝说，跟着郭靖又回了客栈，只留下冯默风站在铁匠铺前默默注视着两人视线消失。

这个客栈并不算大，也只剩两间好一点的房间，因此郭靖是跟黄药师一个房间，而杨过自己单独一个房间。

推开房门就看见黄药师盘腿坐在临窗的塌上，身前的小几上摆着一副棋盘，上面黑白子对峙着。

他们出门自然是没有带棋盘这种东西，想必是黄药师吩咐店小二去街上买的。

黄药师听见了推门的声音，并没有抬头看来人是谁，只是开口说了句，“回来了。”

杨过应了一声，缓步走到榻前俯身去看棋局，她跟黄药师学过一点，但并不算精通，只能看出黑白双方正相互钳制着，局势焦灼得难舍难分。

杨过将自己代入任何一方都没能找到破局的方法，除非愿意置之死地而后生。

果然就看见黑子主动撞进陷阱中，一大片黑子被白子吞噬到不剩几颗，但局势转瞬间翻转，黑子获胜。

黄药师这才抬头看向两人，他一眼既看出杨过脸上藏起来的情绪，“怎么了，是在外面碰上了什么人吗？”

杨过点了点头，看着黄药师的眼睛一字一字将遇到冯默风的事情说了出来，她看着黄药师的脸色从原来的云淡风轻到眉头皱起，眼神不自觉向上飘，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明日你带你冯师兄过来的，我传授他一套腿法吧。”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好像不打算再说些什么了。

但杨过知道师傅这还是心里挂念着，师兄这两个字就代表他还承认冯默风是自己的徒弟。

第二天杨过带着早早就准备好，把自己整理一新的冯默风带到黄药师面前，一进房间冯默风就激动得跪在黄药师身前邦邦叩了三个响头。

两人之间又说了些什么杨过就不知道了，因为黄药师把她打发出去，她没能知道。

随后他们的队伍就由三人变成四人，尽管他们没有正经商量过，但就那么心有灵犀的朝襄阳而去，他们都知道江湖除了儿女情长外还有家国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