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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关还是那个北关,客商们也往来不断,因为是铁索桥,所以不大受江河汛期的影响。不过雨季会让道路难走一些、农时会让出行的人数有所变化,但对商人而言,这些也算可以克服。不同的季节、不同地方有不同的物产,积年的老人都晓得各路的利弊,皆依经验办事。
今年却又有所不同,朝廷与西番用兵的事儿,普通人并不知晓,但对商人而言何处有乱兵、何处有流民,消息还算比较灵通的。天下安稳的地方,安南算一个,因此商人也比较愿意与安南做买卖。
苏晟一回到北关,顿觉双肩一轻,抖一抖肩膀,笑吟吟地看着客商往来不绝:“不错不错,这样就对喽!哎,对面儿有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么?”
一旁一个什长笑道:“没有的。”
苏晟有点困惑,他觉得陈放应该会想传递些消息过来,沉吟片刻,他说:“把对面给我盯死了。”
“是。”
苏晟一回北关,如鱼得水,没三天就活蹦乱跳了,让知道他丧父、想向他道恼的人怀疑自己的消息错了。苏晟却总是站在桥头,一副指点江册山的模样,直到这一天,祝青君亲自来了。
苏晟听到手下禀报“祝将军来了”的时候疑惑道:“她来做甚?不是应该……”
不是应该盯着西番的吗?朝廷再不是东西,现在也不应该会对安南下手吧?那祝青君这样的人物到北关来干嘛?
祝青君身后跟着十数骑,人人身上的衣服都是半新的,马也不是京城那种高头大马、仅仅衬南方人的身高体形而已,离“鲜衣怒马”一眼看上去就“快意恩仇”离了也得有五万四千里。
苏晟从桥头跑了下来,站到驿路中间:“姐,你怎么过来啦?”
祝青君跳下马:“顺路。我巡游普安州屯田,在前面的岔道路过,想离你不过二十里,就过来看看你。你气色看着还行。”
“那是!姐,这边请!”
祝青君对随从们点点头,苏晟这里出来几个人,引了大部分的随从去饮马、休息,只有三、四个人依旧跟着祝青君。
两人进了关卡内,苏晟自有一处办公的场所,祝青君的随从们也跟着进来,进了室内,苏晟才发现有那么一个年轻男子眼睛就一直安在了祝青君的身上,这让他有点不太舒服。他故意问:“姐,这是?”
年轻男人对他大方地笑笑,祝青君道:“这是白翎。”
白翎这个名字是个意译,随着西征的推进,安南的姓氏也丰富了起来,祝缨也没有要所有人都跟着自己的姓。有些人愿意姓祝,祝缨也就随他们,譬如祝重华等人,也有人有对自己有意义的事,因而以之为姓,譬如金寿。
白翎的情况与他们都不一样,他是博州一个普通的寨子里的普通人家的子弟,出生的时候,有人送了他家一只有白色翎子的鸟,因而得名。后来要取名字,就用了意译,巧了白也是个姓氏,白翎的名字也挺好听。
苏晟有点挑剔地看着这个年轻的男子,心里嘀咕:才把祝新乐那个讨厌鬼打发到了西关,怎么又冒出来一个白翎?
他凑近祝青君小声地说:“姐,我看这小子不怀好意。”
祝青君撇撇嘴:“你又想到哪里去了?与其关心我,不如关心你自己。”
“我还在孝里呢,”他大大咧咧地说,“姐,祝新乐……”
祝青君白了他一眼,苏晟就知道祝新乐没戏了,前两年明明看着祝新乐爱往祝青君眼前凑的来着。祝青君加重了语气:“有正事呢!”
“您说,您说。”苏晟装成个狗腿子的样子。
祝青君道:“你从幕府来,知道西边的消息吗?”
“嗯,听说了一点,我才急着赶回来的,”苏晟往北指了一下,“陈大友善,别人可不好说哩。姐,你也是为了这个来的?难道要你守北?”
祝青君表情有些严肃:“没有,我估摸着我还是要往西与他们对阵,兼顾安南全境也不一定。可是普安州我才接手,我这一走恐怕又是要闪下了。姥已调蒋婉来调协,我那个司马你也是知道的,人不坏,就是性子犟,让他做普安司马,他就只看普安。蒋婉比他看得多些、想得也多一点。两人不免有冲突。
如果我西行,你要兼顾一个普安州,不用你忙细务,二人有纠纷的时候,大事必报幕府,小事,你给开解。”
军屯这事儿,起初是祝青君在管,后来让苏晟接手,地方大半在普安州境内的。北关、军屯、苏晟,也算是普安州的另一股势力。身份上也与二人相仿,一旦有矛盾,做些调解是可以的。
苏晟道:“这是幕府的意思吗?您这安排……”
祝青君道:“从来将在外,大事要与中枢通气,若是事事请示,杀只鸡都要问个时刻,事情可也做不成了。便是我想自专,也要有那个本事不是?”
苏晟认真地说:“是。姐,一路小心,保重。”
祝青君道:“这还用说?有吃的吗?”
“啊?哦!有,有的!”苏晟扼守客商往来要道,好东西自是不少,一声令下便有人去准备了。
他又请祝青君多歇一天,祝青君道:“不了,我须得趁着还没有旁的事,把普安州巡看一遍。”
苏晟有些遗憾:“哎,对了!你等等!我这儿有一副好铠甲!”守关,权利不小,他手上也有些好东西,这是一副皮质的轻铠,质量上乘。自从大家回了安南,好些东西不缺,但不如在京城时的好。
祝青君既然要上战声,苏晟便忍痛割爱了。
祝青君道:“你自己留着。”
“我穿小了,以后你要有大的,再给我一副。有好兵器也给我留着,有……”
“行了行了行了,我拿着还不成么?”祝青君也不与他矫情,收了皮铠,见上面画着漂亮的图案,两只角抵的公牛肌肉坟起十分有力,也很喜欢。
苏晟高兴地把铠甲塞给祝青君,歪着鼻子对白翎说:“要好好听祝将军的话!”
白翎也不知道这位苏大人发的什么臆症,还是好脾气地说:“是。”
苏晟更气闷了,送走祝青君,差点想写信给祝缨告状。笔才提起来,便有土兵来报:“对面有信使来。”
苏晟就又把祝青君的私事扔到了一边:“带过来。”
来人带来了陈放的信件,想向祝缨询问西番的情况。苏晟不敢怠慢,派人陪同信使去幕府。
……
祝缨正在斟酌给朝廷的奏报,她依旧不亲自处置事务,只是最后审核,具体细务放手让年轻人去做。亲自管的是与朝廷之间的公文往来。
政事堂行文问西番,祝缨就得回文。打探得来的情况自是不能合盘托出,祝缨又添了一些“番人不时袭扰边境,左奔右突,难于追击”,因此只好结寨坚守。而西番地广人稀,想找个决战的部族都怕手下迷路之类。
同时也提供一下昆达赤的内部部族并非铁板一块这样的讯息,并且向朝廷申明,她已经停了边境榷场盐铁类的交易,再请示朝廷——我的盐不卖给西番,你是不是让我把盐往你那儿卖一卖?不能饿着我,对吧?
她又写了一页的夹片,指责朝廷卖给百姓的盐价死贵且不好吃,给朝廷交的盐税也没见多涨,还不如让百姓得一点实惠呢。
奏本写完,陈放的信件也送到了,问的也是西番的情况。
祝缨便叫祝彤:“过来,把这几页抄写一份。”拿抄本给陈放。
武学堂正在筹建,花姐已将十男十女的少年挑选好了。他们都住在幕府隔壁的宅子里,与祝彤、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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