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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苏笑而不语,陈放只得投降:“朝廷有问,我自会如实禀报。”
张仙姑在上面说:“你们说什么呢?”
赵苏道:“说点儿好事儿,说完了,您老等好消息吧,现在说出来就不灵了。”
张仙姑笑道:“好。”
陈放带了个游说的任务以及祝晴天回去了,祝晴天作为安南递奏本贺表的使者,拖了长长的商队——这也是四夷藩属常干的事儿。驿路从此开通,陈放回到对岸,开始签发路引,赵苏等人则各自回到辖区,安排与驿路相关事宜。
祝缨与张仙姑站在桥头,祝缨道:“要是喜欢,就在这儿多住一阵再回去。瞧,路通了,想到那边看看,早晚我带你过去。”
张仙姑又看了两眼,摇了摇头:“咱们还是回去吧。多咱朝廷想通了,你再去。”
“行。”
……——
自北关回到西州,张仙姑着实歇了几天才缓过来,又忧心祝缨的请封下不来。封爵与官职不同,这个她知道。其实她不是很在乎,她的女儿当然值得,但祝缨没儿没女的,也没个人擎着,她们有安南就够了,为这个跟朝廷讨价还价的惹朝廷骂人实在没必要。有这功夫,不如要点儿更实惠的,朝廷那点儿俸禄呢,拥有安南的人也不大瞧得上。
不过祝缨做事,应该也有她的考量,张仙姑便不多嘴。祝缨做的事,她早就看不懂了,自觉不该添乱。
朝中自然又是一番争论,然而驿路已通,先前开拓之功就没给爵位,现在再不给确实说不过去。皇帝捏着鼻子同意了政事堂的意见,给她封了个定南侯。以陈萌的意思,节度使配个国公、郡公的也不是不行,但是冼敬总觉得祝缨跟“公”不太搭。
陈萌咂摸其中的味道,好像也是有一点点的别扭,便没有坚持。
既定了下来,又没有特别的事项,便没有特意选派人员,只派了冷家的一位子弟,带着诏书、袍服等,从新驿路一路往安南册封去。
此人三十上下,模样清俊,倒合了许多人想象中的“贵公子”的样子。新路比老路短了许多,他吃得苦头也少了许多,只在走铁索桥的时候脸色铁青,从马上下来,坐到了肩舆上,闭着眼睛飞快地念了一页佛经,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对岸。
此后路就更好走了,走过盘山道,看到一片平原之后他又惊讶了一下:“竟是别有天地!”
到得西州城,城里出来个腰系白布的女官相迎,他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咯噔一声:不会吧?别是我要册封的人死了吧?我这差使可怎么办?
他小心翼翼地问:“您这是……”
路丹青沉声道:“太夫人,殁了。”
“阿哟!”
路丹青道:“请吧。”
“哦哦,不知道娘子如何称呼?”
路丹青道:“路丹青,称呼我校尉也可以。请。”
一路沉默到了客馆,客馆差强人意,他让随从去收拾,自己却问:“不知何时可见节帅?”
路丹青道:“您先安置,明天我们节帅备好香案,我来接您去幕府。”
“好。”他老老实实地回答。
伤逝
冷衍背着手,目送这个自称路丹青的女官离开,心中有些忧愁。做这种使者通常是比较简单的,到了地方,收礼、享受招待、宣诏、走人,尤其还是对祝缨。
打从北关入境开始,就见安南于教化之中透了点异域风情,他就预备歇好了、办好了公务在城里转转。京城人家都知道,祝……节帅处事周到大方,必不会令人失望。冷衍没打算过来会遇到难题。
现在这叫什么事儿?
宣诏这个环节里,本来应该包含一点训诫的词句。虽然家中长辈早提醒过他,说话时一定要客气,差不多就得了,别摆谱,不过该说的还是得说一两句。如今人家有了丧事,再给人添堵就说不过去了。冷衍叹了口气,在心里把这两句话也给减免了,如今只求把这差使办好就行。
可来之前,没人教过他张仙姑如果死了要怎么办,册封祝缨,必然连她活着的娘、死的爹一起。如今她娘也死了,但是册文就不大对得上号了,得跟祝大一样是“追赠”。哎~怕不得赶紧写个奏本驿马递回京里让他们赶紧改?
冷衍站不住了,双手往身前一收,往屋里走去:“先别管旁的了,给我准备纸笔!”跨过门槛儿,忽然惊叫出声:“哎?路丹青?我以前好像知道哎!”
仆人听了他的声音一回头:“郎君?您说什么?”
冷衍摆了摆手:“没事没事。”路丹青曾在京城为官,但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冷衍当时也年轻,更不会留意祝缨府里的一个小丫头,只对赵苏、祝青君、苏喆等人有点印象。
痛失一个可以拉关系、探听一点情况的机会,冷衍扼腕!
旋即,他又催促起来:“怎么回事?纸笔呢?怎么还没备下?”
仆人个个低头,匆匆准备,冷衍到了桌前,提起笔来想写,又觉得缺了点什么。仔细一想,对哦,还没见到那位节帅,也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这奏本就写得干巴巴的,不能显出自己的能力来。还是明天见了面,回来再写。
他又在心中模拟明天见面时的情形,作了种种推测,在脑子里把自己累了个四仰八叉。晚上躺在床上还在想:不知她如今是个什么样子,还好相处不?可别迁怒埋怨啊!
……——
祝缨抱着张仙姑,将她放到棺材里。棺材是早些年就备下的,保养得很好,板材很厚、刷的漆也很厚。里面铺着厚厚的锦被,祝缨弯下腰,将张仙姑小心地放到枕头上。
花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眼睛红红的。白天,两人不假手他人,仔仔细细地给张仙姑擦身、穿衣、梳头,花了好长的功夫。
四下一片死寂,无人敢说话,连往来的脚步声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祝缨直起身来,看向门口,路丹青走上前来:“姥,使者已入客馆了,我请他明天再来。”
祝缨声音微哑:“知道了。”
路丹青眼中带着忧虑,花姐悄悄对她摆了摆手,路丹青说一声:“那我寻她们一道准备了。”又小心地离开。
天色已晚,杜大姐过来请她们去吃饭,祝缨道:“你们去吧,不用陪我熬着了。”
“那您……”
花姐道:“拿过来吧,我陪你守灵。”
幕府的人很多,真正称为“家人”的也就这两个人了,灵堂已经布置了起来,确乎该守灵的。花姐往盆里化了些纸钱、元宝,拖过两个蒲团:“来,坐这个,别往稻草上坐。”
“孝子”通常要趴在草堆里显得凄苦,花姐实在担心祝缨的身体,她盯着祝缨鬓边两道细细的白发很久了。这个时候祝缨是万不能倒下的,身体也不能受亏。
祝缨把蒲团拖到身下,盘腿坐了,慢慢往盆里续纸钱,火苗烤得脸很热。杜大姐带着几个小侍女,搬了张矮案过来,将饭菜从食盒里一一取出摆好,花姐对她们摆一摆手,她们却并不走远,都担心地看着两人。
直到祝缨拿起筷子端起碗,挟了一筷子青菜放到米饭上扒进嘴里,几个人才都松了一口气——肯吃饭就好。
祝缨连菜拌饭吃了半碗,腮鼓鼓地,突然停止了咀嚼,将碗筷往案上一放,口里的饭都吐了出来。杜大姐等人慌忙上前收拾,祝缨抬起袖子抹了抹嘴:“给我点儿茶水。”
花姐轻抚着她的背:“天儿还热着,是容易胃口不开。”
很快,地上收拾干净了,杜大姐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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