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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境仅强于祝缨当年。
祝缨将弓箭颁给甄琦的时候看到他的领口、袖口是拿新布重新裹的边,整个衣服仍然是旧的。当时不动声色,等甄琦回到行列里,她才说:“没得头名的也都不错。只有头名又太孤单了些,这样,每月再拨六石米,用以奖励学习优秀的学生。前三名,以三、二、一的数目来分这六石米。每半年加试一次,头名,奖我从京城带来的绸缎一匹,第二名,奖县衙库里的帛一匹,第三名,奖布一匹。”
学生们大部分不在意米和布,但是对京城的绸缎还是很感兴趣的。又有一种与顾翁同样的心:好面子。也都跃跃欲试。
祝缨对博士做了个手势,博士上前一步,维持了秩序:“肃静!肃静!”止住了学生们的嗡嗡声,然后说了些鼓励的话,以及“县令大人对尔等寄予厚望,尔等不可辜负”之类。
开会的仪式也就结束了。
博士还低声想请祝缨再讲一回课,祝缨这回却推辞了:“我今天只做了看热闹的准备,没做讲学的准备,还是你来,还是你来。”
博士的学问也与这福禄县的所有情况差不多,胜在心态极佳,被祝缨拒绝了仍能没事人一样的让学生准备上课。
祝缨则是有点愁:博士人是不错,可这学问是真的不行呐!也不知道王大人的信什么时候能到?
…………
与她预料的稍有不同,京城的回信并非一次送回,王云鹤的回信到得最早,不到半个月就到了祝缨的手上,走的是跟大理寺同一个驿路。这封公文里夹着两封私信,一封是王云鹤的,一封是裴清的。
裴清的信里也难得调侃了祝缨事儿还挺多的,胆子也大,不过却答应了祝缨。告诉祝缨,现在手上没犯人,不过年假结束了,大理寺一开张,他就筛几个老实的工匠、农夫之类给祝缨送去,一定不送一堆心眼儿又或者是悲春伤秋的货过去。这回肯定直达福禄县。
祝缨见信,这才给府里写了个公文,请求再恢复之前移走的犯人营地。
府里那里上司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第二天就将批准的公文发了下来。公文里只字不提修复营地的钱粮,那意思,得祝缨自己个儿筹备。
祝缨无债一身轻,修个牢房还修得起。旧址还在,也不用另选址就在旧址上重起一个不就得了?她预备使用今年的徭役份额来办这件事。具体的数字计算,得拉上祁泰实地看过了之后才好计算。
她拿起笔画了个记号,记下了这件事。
王云鹤的信颇厚,信里,他先说了背好五经的重要性,然后说他并不反对祝缨将他的“心得”讲给县学生听。但是让祝缨先等一等,祝缨手上有她之前自己默写的,也有王云鹤后来整理成集的,但是这两年王云鹤处理政务之余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还未成篇。
王云鹤坦言,做了丞相之后,看事情与做京兆的时候又有所不同,想将前稿稍作修改、添上新篇。结成新集之后再发给祝缨。时间不会太久。
祝缨心道:那敢情好啊!
又回了一封信,先是谢过王云鹤对偏远地区学子的关怀,然后表示自己一定会珍惜文章。王大人政务繁忙,文章晚一点送过来也没关系,请不要熬夜,一定要注意身体。反正她看学生的五经背得还没她熟。
给王云鹤的第二封信才送走没两天,刘松年特意派了信使送了一封厚厚的信过来。
来人一点刘松年的味儿也没有,看着祝缨的眼神里满是同情:“祝大人,这是我家大人写的……”
刘松年从接到祝缨的信开始就生气,看得人心里怪害怕的。仆人真担心他信里写了什么,这位小祝大人看完被气死……
哪知祝缨看完了信还能神色如常地说:“你一路辛苦啦。且住两天再回去吧。”
客客气气的,也不迁怒,端的是好涵养。
祝缨完全不用生气,她自动翻译了刘松年的嘲讽,只看刘松年信后的附件——整整十六段,每段几十到百多字不等。连唱歌的谱子都附了。
第一篇却是个简单的颂圣诗,第二篇是日月星辰之类,第三篇是农耕……至如简单的加减乘除歌诀、五服、九族之常识,乃至简单的刑律,都有。
刘松年的嘲讽也很有道理:傻不傻?还当地民谣?你不会趁机用歌谣推行官话吗?!!!以韵律转变来学方言是极快的。这破歌我是随便写的,不许署我的名!
刘松年骂人的话写得龙飞凤舞,但是十六篇歌诀却是整整齐齐的楷书,最后一张纸上写了三个字——识字碑。
祝缨失笑,心道:哦!
提笔就写了一篇识字碑志,准备把这个就立在县城里。她的文采与刘松年完全没法比,于是平铺直叙,写刘松年真是个好人啊,做好事不留名,那怎么行?我得叫大家都知道了!
写完之后,让小吴去把小江叫过来。
小吴已经第二回 去找小江了,他心里好奇极了,忍不住悄声问:“江娘子……哎,江大姐!大人有什么事呢?”
小江哼了一声:“我哪儿知道呢?”心里却猜,难道要往那破碑上踹第一脚了?
小吴讨了个小没趣儿,摸摸鼻子,与她两个人安静地到了外书房。小吴说:“大人,江娘子来了。”
祝缨还是让门开着,拿着一叠纸给小江看:“你来看看这个,容易不?”
刘松年写了谱子,而小江必然是精通的,祝缨直接把小江喊过来让她看谱子,问学起来难不难。
小江看着这信上的字,心道:真是好字!
然后才看谱子,说:“很好奏唱,调子又好,谁写的?真是个人才!”
祝缨忍不住笑了:“下回见着了,你当面夸他。”
“谁呀?”
“他跟赤练蛇互咬,死的一准是蛇。你猜是谁?”
“不说算了。”小江说。
祝缨把刚写的识字碑志给小江看,小江匆匆看完,半张着口:“他他他他……你?”
祝缨双手一摊。
小江道:“这样的鸿儒都是有傲气的,你别这样逗他呀。”
祝缨道:“没事儿,我先把这个给王大人看。”
小江小心地把信纸放到案上,把桌上的砚台、水注、笔洗之类统统挪得远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你小心些!”
“知道了,阿婆。”
小江嗔道:“我有这么老吗?哎,这个,我回去唱唱试试。等我熟了,你那里碑也差不多了,教衙门里幺妹她们也唱……”
幺妹是女监的狱卒,她们几人是整个县衙里最清闲的人了。
祝缨道:“行啊。哎,你帮我个忙,也教教后衙那几个人。”花姐教张仙姑和祝大识字,教的人学问不高,学生的资质比不高还要不高,胜在花姐有耐心,然而至今两人习字成果虽有进步却依然马虎。尤其南下之后,两人天天担心女儿,哪有心思多学?
小江故意说:“老先生这几篇就这么好了?比人一二年的功夫还要强?”
祝缨摇头道:“大道至简,他可谓返朴归真了。那些堆砌辞藻、滥用典故的人给他提鞋都不配啦。世上或许有‘文无第一’,但今时今日,有他在,就有第一。”
小江道:“好,我这就回去试试。等一下儿,我抄一抄词谱。”
她不敢拿原件,就在书房里飞快地抄着词谱。将原件离得远远的,看一眼,再回来写几句,生怕污了原件。祝缨道:“怎么就这么小心了?”
“你不知道。”小江随口说了一句,“这个很难得的,且还没有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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