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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泽道:“就你这嘴皮子利落。”推曹昌去陪祝大、老田说话去。然后才对祝缨说:“你以前没要仆人,我还道你古怪,现在看你确实是古怪,竟是先准备好了房子再要仆人。”
祝缨问道:“这有什么古怪的?”
陆超提着酒壶过来,低声说:“仆人要什么房子。”祝缨这样的小官儿还能给仆人准备那样的房子,他们还是很惊讶的。再看祝大蹲着跟老田聊天,也只能说祝家人真是很实在了。
因为祝缨实在,他们也就把祝缨拉到一边,对她说:“你得准备着,七郎要娶亲了。你嘴严,可千万保密。”
祝缨惊讶地问:“什么?”
“七郎娘子过世这么久,家里不能没人主持中馈。”甘泽说。
陆超低声说:“早两年就相看好了的,但是女方家有丧事,她父亲去世了,要守孝。这才等了这几年。七郎也没有另择亲。这两年,郡主也渐有了年纪,说不大忙得动了。再有,咱们小娘子也慢慢长大了,得有年长的人教导……”
郑熹还会娶老婆,这件事让祝缨顿时焦虑了起来!
新婚贺礼她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就是那几间铺子,正准备找个合适的时间交给郑熹呢!这不就赶上了么?
她焦虑的是新妇的人选。
可算是明白为什么史书上的大臣们总爱管皇帝娶老婆的事儿了!什么叫天子无私事?说白了,伙计得知道内掌柜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害自己丢饭碗!
虽然郑熹眼瘸的可能性不大,可万一对方是个冯夫人那样的娘们儿,那可就完了!她可得早早地准备跳船!代入一下冯侍郎手下的人,得什么样的本事才能干翻了龚劼保冯夫人啊?那还不如自己单干算了!何必为冯夫人效这等犬马之劳?
她问:“是什么人?死了父亲还能叫郑大人不离不弃。”
甘泽低声道:“新妇姓岳,说她父亲你可能不知道,但是她父亲与刘松年刘老先生师出同门,她的祖父是刘老先生的恩师。”
“豁!这可没大看出来啊!”
“嗯。可得准备好了这份礼。”
祝缨道:“我可不会选什么雅致的东西啊……”
陆超道:“你本是个聪明人,怎么就傻了呢?你的心意实在就行,七郎满意就行。新妇,以后看看再说嘛!”
原来大家都打的一个主意!
祝缨道:“好。”心里又在骂娘:他娘的!我还得替整个大理寺给他选礼呢!
此时天暗了下来,杜大姐忙着点蜡烛,温母等人带来的丫环也帮忙,一时灯笼打起来,他们继续喝酒,却没人敢劝祝缨喝了。不多会儿,祝缨的酒品就被传扬了开来。
他们笑祝缨,祝缨也不恼,往女监那一桌去,说:“你们不用管他们劝酒。”
吴氏笑道:“他们在您面前可不敢干这个事儿。”
“背着我也不许干。”祝缨扭脸扫了其他人一眼。
他们都说:“不敢不敢。”
女监们没有在后院,都在前院,自开了一桌,这种感觉十分新奇。尤其是武相、吴氏二人,武相的母亲就在后院,而吴氏的丈夫、父亲则在前院,这是一种奇妙的感受,一时难以用言语描摩。
祝缨道:“不要在外面醉酒。一会儿我安排车给你们都送回家里去。”
武相忙说:“送她们,我与家母乘车同来。”崔佳成也有自己的车。吴氏则是与父亲、丈夫一同。霍二娘、徐大娘是有丈夫陪同,周娓、甘小娘子有父亲同来。只有付小娘子与车小娘子两个是没什么好依靠的人了,付小娘子原本不想来,但是又不能不合群,且欠了花姐、祝缨不少人情,只得勉强来了。别人都不用,她们俩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要。
祝缨道:“不必推辞,就算有人陪同,乘车回去也没什么不好。”
由于人数实在不少,并不敢集这许多人一同犯宵禁,只得在点灯之后不久匆匆散去。东西也不用祝家人收,订的席面连桌椅之类带上带的伙计都是全套的,客人散去,利索地把自己带来的统统一收,垃圾都给捎走了,清理得十分干净。
临走,还留了个名帖,请祝缨:“下回还请照顾生意。”
祝缨道:“好。”
送走客人,这一天又与往常不同。祝缨亲自把四个门都转了一圈,大门栓好、顶好,由老田看守,小门也关好,是曹昌看着。临街的侧门直接锁了。祝缨今晚就住在前院的书房里,书房楼上那张床也挺不错。祝缨踩着梅花桩跳到二楼廊上,翻窗进了屋,放下纱窗,点了艾草驱蚊,睡了。
旧敌
曹昌在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下决心要好好干。
虽然是个陌生地方,但是被褥很舒服,曹昌半夜里下决心下累了,终于睡着了。
一觉睡到整个宅子里所有人都起来了,老田心地不错,过来喊他起床!
老田是计划今天要走的,他这趟工上得极划算,虽然也耽误了一点田间管理的时间,不过无论铺盖还是房子拆下的旧料都是不错的收入。今天回家,他早早地起了床,把铺盖打了个包,回头一看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昨天来的那个小子呢?
院子里,主人家已经起床了!
就算是保人情面大,也不能这么懒吧?!这小子,亏他还看着一脸老实相!第一天就偷懒吗?
曹昌自己住在偏院北房里,夜里插上了门,老田跑到外面一通拍门:“快起来!太阳晒屁股啦!哪有叫主人家等的道理?”
曹昌是个老实孩子,被老田叫醒之后人都懵了:“啊?!哦!!!”跳下床去拉开门。
老田看着他也没了脾气:“鞋!”
曹昌回到床前趿上鞋,又想起来衣服没穿,手忙脚乱弄好之后,整个人都特别的难过:这头一天好像就搞砸了。
老田昨天跟祝大喝了一晚上的酒,心里正是十分向着主人家的时候,斥道:“咋?以前没住过好房、睡过好床?”
曹昌涨红了脸,小声说:“不是。”
曹昌住过好房子,他姨妈家就住得很好,但是他是个父母养大的老实孩子,虽然羡慕却不总想着到姨妈家里去住,回到自家小窝里还是很乐呵的。他住好房子的时候并不多,当时住得舒服,要回家了,他也不特别留恋。
他自觉理亏,也不辩解,匆忙穿好衣服,被子也不叠就去收拾马。在家里养过牲口,他表哥甘泽也教过一些干活的诀窍,连同跟主人家相处之类都给他说了。归根究底,还是得手脚勤快、有眼色。已然起晚了,就得先把活儿给干了!去鞍房抱了鞍具给马装上,预备主人家出门时用。
老田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很遗憾,要是只有这样的活儿他家也能匀出一个人来干。
此时祝缨已经起身收拾好自己了,她夜里在书斋二楼睡了一夜,感觉还挺不错的。叠好被子穿好衣服,又从楼上翻身跃下,到后面梳洗去了。家里一口甜水井是新打的,在女仆院里。另有一口原有的普通水井就在男仆院里,方便刷马和让男仆往外挑水。
祝缨去后面房里拖了盆打水洗漱,杜大姐已然起来把甜水井的水烧了一大锅供全家饮用了。见了她就说:“三郎,我已打好水了,在那边缸里,直接用就行。”
祝缨打了一盆水,也不用兑热水。擦了脸,从厨房里摸出个杯子,舀水来洁齿。祝大和张仙姑也是兴奋了半夜的,此时两人全忘了这宅子的根脚,张仙姑被动静弄响,伸脚把祝大踹了起来:“快,去买早饭!”
祝大跌到了地上,人也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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