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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刺史道:“哭,为李藏伤心,也说女儿冤枉。还为李藏素服。毕氏已经很久不与他们来往了。”
如果没有李藏的这次被谋害,李府真是一个令人交口称赞的好家庭!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主敬仆忠,在娶毕氏之前也是夫妻和睦,不但对自家人好,在外面也怜贫惜弱。
只有毕氏一个是恶人。
刺史坚信是毕氏谋害的李藏,并且拿出了尸格:“趁他的儿子们还没回来,我就欺负他们家小寡妇和小孩子,验了尸。”
否则得是家属同意的。然而毕氏开始还想阻拦。
祝缨问道:“毕氏的母亲兄弟呢?”
“喊冤。说冤孽。说‘那就是她的命了’。”窦刺史对毕氏显然是厌恶的,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也带了点感慨。
祝缨道:“犯人被抓了现行而死不认罪也是有的。人证、物证其实都有了。所差的还是动机。她说过什么吗?”
“没有。老夫少妻本来就是理由。”窦刺史说。又问祝缨要不要看一看尸体,他可以安排。虽然下葬了,但是李泽不在家,李泽的弟弟们想要真相,想必是会愿意的。
“好!”
窦刺史就安排祝缨和小陶去休息,并且向祝缨保证:“毕氏身孕,必有人监守自盗,彼时她们已被收监了!我必查出个究竟来!你离开之前,给你一个交待!”
“公文还没到就不急。”
窦刺史的脸色重新回到铁青:“我急。”
“那就拜托了。”
…………——
小陶终于可以安稳地睡一晚,不用怕第二天赶路了,他感动得流两滴眼泪,脚都没洗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却被祝缨给叫了起来:“走,出城去了!”
“祝大人,皮袍我还你成么?”小陶哭丧着脸说。
祝缨却很高兴,她带着小陶去了城郊,刨李藏的坟!
李家四个儿女是十分赞成的,他们固然不愿意父亲被打扰,但也一定要严惩凶手。窦刺史发现了他们父亲死亡的疑点,进而查到了他们父亲蒙冤被害,他们就信任窦刺史。大理寺又来人复核,可见重视。
两个儿子也是官身,品级比祝缨还高,却对祝缨比较礼貌,全不见昨天与大嫂争吵时的暴躁。
祝缨借机与他们聊了几句。两个儿子的说法:“娘就是太好了!什么都要操心,什么都要安排得妥当。爹是要人伺候,何必是毕氏?”两个女儿的说法也差不多,同时又添了一条:“大哥大嫂忒不痛快。”
祝缨问道:“害死令尊,毕氏能有什么好处吗?”
“那谁知道毒妇的心?也许,是爱少年呢?”两个女儿猜测。
“府上财物有无丢失?”
“她还没来得及跑呢。”
“府上大公子夫妇,与毕氏相处如何?”
“能有什么相处?”四个人一边留神仆人干活,一边说,“我们都在外做官,一回头,多了个娘。大哥大嫂竟也认了。还说,准备了家庙给这新娘养老,因她年轻,以后留在府里瓜田李下不好听。年轻媳妇,哪能关得住呢?”
祝缨等他们把棺材刨了出来,起了棺钉,推开棺盖,里面一股淡淡的尸臭味扑鼻而来。祝缨的仵作本事不能说高明,但是砒-霜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毒药,杨仵作了解得也更深,她于是也学到了。
她说:“确实是砒-霜。”
窦刺史道:“银针试过了,是服食下去的。”又拿银针再刺一次,证明不是事后灌的。
祝缨见过了尸体,虽然并不新鲜,但窦刺史的判断确实没有问题。
窦刺史便将棺木重新安葬的事交由李家人负责,他和祝缨都拈香。祝缨道:“我该回去啦,想来……”
窦刺史道:“且慢!那一件事,我要给大理寺一个交代的。”
祝缨道:“还是等公文到了再……”
“多住两天吧,就两天,两天内我要查不出来,你只管回去,算我无能。”窦刺史挽留。
祝缨道:“听您的。”
窦刺史笑道:“一路辛苦,也该歇一歇啦,你瞧,那小子已经走不动路了。”
小陶扶着膝盖弯着腰,祝缨道:“行啦,咱们住两天缓一缓再走。”
住两天她也没歇着,裹了件袍子偷偷从后门溜出去,蹲到大街上听闲言碎语去了,中间还跟人家路边摊子上一个炸果子的人问秘方。听了好些人对李府的评价,大善人,反正跟咱们不太一样。有李藏在,本地有点什么天灾,他还能帮忙上书朝廷说点好话,减点租税。是本地的好子弟啊!
又听说毕氏,也有猜有奸夫的,也有猜狼心狗肺的。也有说“叫小媳妇守老头子,你摸着良心说,对不对?”也有少部分人认为她冤枉的,因为她“没根基,再没了丈夫,能干什么?”有同情她母亲兄弟的,说那个妇人老实得要死,等闲连门都不出。毕氏的兄弟风评也不错,这位仁兄为了振兴家业拼了老命地读书呢。
听了两天,却也没有新鲜的东西听得出来。祝缨打听到毕家现在住的地方,居然比祝缨现在在京城的住处还宽敞,丫鬟小厮厨娘苍头都有。
祝缨对这家人就没多少顾忌了,带了小陶直接登门。毫不意外的,家里人也是说,与李家无冤无仇。毕氏的母亲说:“这家都是前头夫人给置办的,我们怎么会有怨恨呢?”
毕氏的兄弟则说:“我知你们的意思,然而……嫁她前问过她的意思的。大人,齐大非偶,当时实在艰难,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就是狼嘴里的肉,不得已嫁了李大人。如果李家现在容不下她,就再送回来,我们养着她。有事,一家人一起担。”
他母亲说:“府里样样没有亏过她。李大人这么个年纪了,她真的犯不着啊!”
毕氏的兄弟用力咳嗽了一声。祝缨假装没听出来,又问了侍女的事情。
毕母拭泪:“她的侍女都是李府的人,我们家早败落了,仅剩的仆人在路上就不得不变卖了,并没有能带出什么奴婢到李府陪嫁。婚礼充场面的丫头也是李府提前给买的。”她又怀念起那个陪伴了半路的仆人,哭得更伤心了。
祝缨安慰她几句,突然说:“令爱怀孕了,三个月。”
毕家母子的表情显得很惊讶,一惊之后那种惊吓的表情就过去了,惊讶并不在脸上保持很久。这是真正惊讶的样子,把最初惊讶一直固定在脸上的,大多数情况下反而是假。祝缨心里叹气,看来他们不知道。
“好自为之。”她说。
母子俩还想问什么,祝缨已经走了。
这天傍晚她回刺史府,窦刺史命人拖上两个男子来,人已经打得破破烂烂了。窦刺史查案本领虽然不差,却也不能免俗——上来先按住嫌犯打一顿。
他把所有看守都过了一遍刑,再命互相检举,检举不出来,再打!然后才是细细地审问、盘查证据。
他也是气得狠了,因为扣押了李藏的小妻子,他当时被李泽施压,也是很小心地安排了看守。哪知道竟然还是出了问题。本来以为,安排至少两人一班是没问题的,没想到俩一块儿出的事!
祝缨问道:“当时是个什么情形?”
“她勾引的我!”
祝缨翻了个白眼,窦刺史厌恶地说:“回话!”
“真的是她勾引的我!她说,脚扭了,叫我去扶……”反正扶着扶着就让揉一揉伤处。
祝缨捂住了耳朵。
窦刺史骂道:“她怎么不叫别人?”
祝缨放下手,面无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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