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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三的心跳快了一拍,问道:“您到底想要说什么?”
郑熹继续问道:“这个案子,你遇到我是凑巧除了我,你能见的都是什么人?文书?胥吏?差人?想一直与他们打交道吗?没完没了,只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你要一辈子都这么过吗?”
里间“哗”一声轻响,是张仙姑站了起来,她还以为自己没有惊动外间的人,又坐了下去。
祝三其实已经听到了,她想了一下,问道:“您……还是前两天说的那个意思?要我随您进京当差?”
郑熹点头道:“当然。这只是一个机会,来不来在你,我在哪儿你知道的。”
“要我做什么?又要我为您做什么?”
郑熹轻笑一声:“怕我找补回来?”
“我得拖着一家子呢,您有点儿亏本,就怕要找补太多。”
“亏不亏,要看给的人觉得值不值。”
里间响起了一声咳嗽,祝三道:“您看过案卷,该知道我们家没户籍、没根基,死了还不如只蚂蚁的动静大。蝼蚁尚且偷生,我们可不敢掉以轻心。”
郑熹道:“户籍?一纸文书即可。难道我还不如一个县衙书吏?”
里间咳嗽声更大了,祝三回头看了一眼,对郑熹道:“我得再想想。”
郑熹点点头,祝三看了眼桌上的银钱,可没再说让他带走的话,郑熹满意极了。
出门上马,跑出巷子金良才说:“这小子,够狂够傲的。”
郑熹道:“挺好。”
今天的事他办得很满意,祝三已经答应了,他就稳坐钓鱼台即可。花出去的钱他一点也不心疼,如果这点钱能捞回一个带回京城助他在大理寺打开局面的打手,那可真是再划算也不过了。
金良还要说什么,郑熹道:“他已经想明白了,心里已经通了,他得说服父母,又不愿明说。是给父母留的余地。”
郑熹有自信,自己先拿律条来,既点醒祝三欠缺的东西——正规的学问,官府的体系,祝三自己瞎摸瞎撞混日子,是浪费了。也是展示的能力与学识,展示自己能给予祝三引导,为他打开一扇门。
再勾出祝三的野心,有上进心不是坏事,哪个男孩子要是没有上进心,反而要让人瞧不起了。
郑熹相信自己,万无一失,小货郎再狂傲有本事,心里有一块地方已经折服于己了。只有想通了、心服了,才能为己所用。流于表面的“狂傲”有什么打紧的?郑熹还挺喜欢这种狂傲呢。他要个应声虫有什么用?应声虫只能打顺风旗,正经顶不得大用。
………………——
郑熹这边一走,张仙姑就冲了出来,先把门拴上,再扯着祝三往桌边坐下:“怎么回事儿?!这个官儿他想干什么呀?我的心怎么这么慌呢?”
祝三道:“没什么,喊我去给他帮忙,许我先做吏,干得好了有官做。”
张仙姑差点从凳子上滑下来,几乎要尖叫:“什么?!”里间朱神汉好像被惊了一下,哼唧了一声,又安静了下来。
祝三往里间看了一眼,眼神满是无奈,她知道张仙姑担心什么。可是,不答应郑熹的后果呢?甭管是巫蛊还是盗墓,这个案子它就没有结案!“妖道”还要押上京复核呢!就这功夫,再给朱神汉抓去关囚车押上京,朱神汉挨几顿打已经这样了,再狠点,怕就得死了。
她手上的牌太少了,一旦郑熹吃了吐,朱神汉第一个倒霉。郑熹拿的那张纸上写的,不管是巫蛊还是盗墓,只要在案子里头了,就没好果子吃。
如果郑熹死了,那本地现在说话算数的得是钟宜,那更要命。
没有腾挪的地儿,她只能先应允下来,一步一步往下走,起码得先熬到这个案子了结,把自家能多活几天。其他的,再说。
张仙姑压低了声音:“你疯了?!!到底怎么回事儿?”
祝三道:“我查爹的案子,遇到了他,把我查到的告诉了他。他觉得我合用就想带去用,许我以后在衙门里做事,做得好了还可能当官儿。我想,他是遇到什么难事儿,得有人去趟浑水。不然也用不着我这样的。”
“那你还答应?!当官儿?你……你怎么敢?怎么敢想的?”
这话祝三就不爱听了:“怎么不敢了?他是个能人,我也不差呀,好些事是我查出来的呢!他手下的人还干不了呢!咱们是什么人……”
“咱们是什么人?”
母女俩重了一句话,都停了下来,祝三道:“咱们是什么人?干什么事不辛苦?我不再跳大神了,听说,前头哥哥是杆子上掉下来摔残了没几天就病死了的,我不想这么下去了。哪怕当货郎呢。当官又比当货郎强了。头先攒的钱也没了,朱家村也结仇了,县城还有于平。这儿也不消停。在驿馆的时候,他就说叫我去,那时爹的官司还没了,我就没答应。现在我还怕什么?不如跟他进京。”
“他是哄你的吧?做官哪是那么容易的?哪有女娘做官的?”
祝三道:“现在有了。”
“你……”
“是娘把我当儿子养这么些年的,我习惯了,娘也习惯了吧。”
张仙姑目瞪口呆,半晌说出来一句:“无法无天了!”
祝三听了,觉得这个词真是不错:“也行。真能无法无天就好了,只怕还是不能够。”如今,还不是没能离了郑熹的摆布?
张仙姑气得把桌上的银钱一把扫到地上!“你这是作死啊!”
“以前哪一天又离死远了呢?挣一顿吃一顿的,”祝三耐着性子道,“头先知府要把我送人,你有办法?你能闹?我看明白了,人往高处走,起码能踩在咱头上的人少些,猪狗作践不了我!现在这样,挺好!这个郑七郎拿我有用,咱们也要用得到他。”
“你斗得过他吗?”
祝三觉得奇怪:“我干嘛一上来就要跟他斗呀!我又不是活够了,我还想留着命以后过好日子呢。”
“你哪知道这些贵人的心哦,就要掏心掏肺对人家……”
“那个人,面冷心冷的,烧他的热灶都只能烧出一壶温水。买卖公平,互相对得起就得啦,”祝三说,“我不管他的心,只管我的心。他有一句话说对了,我是不甘心的。”
听了这句话,张仙姑把所有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起身去里间看朱神汉了。
朱神汉还在昏睡,张仙姑吸吸鼻子,去后头又熬了一碗药出来,把朱神汉摇醒:“来,吃药了。”
朱神汉发了一会儿汗,还是迷迷糊糊的,说:“不吃了。”
张仙姑怒了:“放屁!都是钱!你道孩子趁这几个钱容易吗?!都灌你嘴里了!你还挑剔!”
朱神汉扯着脖子叫:“老三、老三!”
“你还嫌她累得不够呐?又有什么要支使的?”
“你懂个屁!”
祝三走了进来:“怎么了?”
“没事,你睡去!这些日子你还不够闹心的吗?老东西,睡你的吧!”张仙姑把朱神汉塞进了被子里接着发汗。
朱神汉没声音了,祝三把门板支好,被子竖折一半铺、一半盖,洗漱后也躺下了。却总也睡不着,她想着心事。郑熹的钱物都收了,是得跟着他走了,跟他走也没什么不好。但是自家不能再是这样的打扮了,也得收拾些行李。一家三口的铺盖、一点箱笼、几身衣裳,路上要用的东西……
里面又传来小小的说话声,是朱神汉推张仙姑:“老婆子,睡着了没?”
张仙姑也是一肚子的心事,正在咬牙切齿:“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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