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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白山黑水容不下一个无法无天的外来人,纵然你斗败定扬侯府,把我踩在脚底下。
贺兰关内外的将领都尉,各个府州的守备千把总。
你若不耗个十年八载,从上至下换一遍,是难成事的!
一棵参天大树盘根错节,枝叶主干是表面,扎得深才叫底蕴!
你饶本将这一次,我记你的情分,愿意主动跟侯爷陈明利害。
从今以后,辽东边将以你为尊。
侯府也可以收敛些跋扈爪牙,让东宫不再难堪,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董敬瑭头颅被寸寸压低,口中却是滔滔不绝,好似画饼道:
“太子爷这么器重你,只要于辽东边关挣下功业,入主兵部指日可待,尚书、侍郎唾手可得!”
纪渊充耳不闻也似,显得无动于衷。
他心如止水,轻笑道:
“南安郡主当面,你与本官明目张胆谈生意,把朝廷大事当成商贾买卖,真个好气魄!”
跪地不起的董敬瑭,顿感肩膀、腰杆上镇压的磅礴大力为之消散。
随后,他猛然抬头。
看到不远处有位青衣束腰的女子剑客,正是宣旨辽东的南安郡主。
这位辽东参将面皮抽动,心知上当。
其人神色惨淡,苦笑道:
“非要弄得两败俱伤么?没了定扬侯府做定海神针,白山黑水必定大乱!
这绝不是虚言恐吓,那些将领都尉,哪个没有受过来路不明的银子?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凡事留一线,才能好相见!”
纪渊平静垂眸,其人宛若风雪加身:
“都道书生‘文章写尽太平事,不肯俯首看苍生’,可武将吃人见血见骨,也不遑多让。
本官在辽东待过,知道运气不好倒霉些,一年四季旱涝大雪饥荒,赶趟似的没个消停。
董敬瑭,你难道真不清楚,户部拨调过多少银子?
军功谎报,杀良冒功,这些事又有多稀松平常?
我父亲当兵吃饷的时候,一颗响马的脑袋,能去上官帐中换五袋米、十斤肉。
然后,再由那些勋贵将种拿去,平步青云挣功名!
再狠辣点,屠个把村子买个游击将军,只怕也不难吧?
尔等边将,猛于天灾,恶于厉鬼!
还好意思说什么凡事留一线?去你娘的!”
始终面无表情的纪渊,眸中沉浮着早年的冰冷风霜。
“嘭”的一下,衣角翻飞间,他重重一脚踹在压伏跪地的董敬瑭胸口。
将其踢得翻滚几圈,大口喷出鲜血!
“好教你这样的货色知道,本官来辽东只办一件事。
不管白山黑水有多险恶,都要趟出一个宽又阔的通天大道!”
此言一出,声若雷霆!
聚拢的地运、凝练的天运,宛若滚滚大潮齐齐涌来,冲向那袭大红蟒袍!
“纪先生……从这一刻开始,才算真正的宰执一地,巡狩辽东。”
凉亭里头的小病已不清楚发生何事,但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点漆眸子,倒映出难以言喻的磅礴气运。
好似浩瀚汪洋起伏澎湃,承载着那条高亢长吟的金色天龙!
四爪飞扬,武运滔天!
……
……
“嗯?”
离开昙州,行于官道的裴东升,忽地回首望向天边。
“是谁凝聚天地大运?被我锁住的龙穴脉络,刚才竟然巨震,险些挣脱三山镇压!
霸王卸甲,财智双绝,权压天下!
这谶言从那座百世经纶流出,绝不会错,理所当应当落在侯爷身上才对!”
奇士与血神相争,两道恩赐命数
裴东升从那顶软轿里头走出来,举目远望昙州城方向。
明亮如星的双眸闪烁,好似倒映出无数流光。
只见玄黄二色的天地大运,好似滂沱暴雨肆意倾泻,汇聚成为一挂浩瀚江河!
纵使相隔数百里,亦能遥遥看得分明!
“真是古怪!按理来说不应该如此,靖州、昙州,哪有什么名山大川,岂能凝聚这么浓厚的地运?!”
裴东升掐指算动,冥冥虚空如走马观花,飞快掠过诸多大道轨迹变化。
肉眼都无法悉数捕捉,只能瞧见几抹残影。
人杰地灵这四字,放在风水一脉,得反过来说才对。
精通堪舆的相师通常认为,唯有地灵,方能源源不断产出人杰!
盖因山势藏风聚水,孕育充沛灵秀,宛若一口聚运盆,点点滴滴收拢地气、财气、贵气。
要知道,靖州、昙州,皆无名山,更无形胜之处。
拿什么凝聚吞纳四方地运?!
“难不成庞钧把差事办砸了?”
裴东升眉头紧皱,他本来是一介酸腐的刀笔小吏,痴迷于风水相术及鬼神之说。
屡屡碰壁,落得穷困潦倒,跟乞丐同吃同住。
若无意外,大抵就这样了此残生。
谁能想得到际遇玄奇,裴东升于一棵老歪脖子树下,打算上吊的时候,正巧遇见昏倒路旁的锦衣老者。
他不仅没起善心,反而生出歹念,动手扒掉那身能卖几两银子的衣物。
结果回到落脚的破庙,又被乞丐毒打一顿,抢走意外的收获。
他奋力抵抗之时,撕下大块布料,其中夹着一张似金非金,好像人皮纸的神秘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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