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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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五岁之前,长吉几乎没什么记忆,但是有三个画面她清晰地记着,仿佛刻在了脑子里,想忘都忘不掉。
不知是自己臆想还是父亲的照片看多了,她总是能梦见她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她被小毯子围着,躺在铺着碎花小褥子的炕上,一个异常美艳的男人拿着长命锁逗她笑。
是的,那个男人极其美艳,狭长的狐狸眼,高鼻梁,漆黑深邃的眼眸,他笑着用长命锁在她面前晃啊晃,轻声细语地哄着:“长吉,小长吉,爸爸的小宝贝儿,永远吉祥,吉祥长在……
银色的长命锁,上面雕刻的花纹极其精美,精致的锁链相互轻轻地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她伸出两只小小的手,想要抓住那长命锁,每次快要抓住,男人就笑着又将手抬高了些。
第二个场景,是她五岁的时候,父亲死了,她母亲一身白色孝服,眼睛哭的肿得像桃子,整个人柔弱如细柳,不施粉黛却异常妩媚,她流着泪,手里紧紧握着那个长命锁,她的爷爷奶奶对她拳打脚踢,母亲就是不松手,小长吉哭着跑去抱母亲,却被不停谩骂的奶奶一脚踹到旁边的木桩上,怎么也起不来。
长吉的母亲一边哭一边向她爬来,这时一个高大的男人推开生锈的大门,将她母亲扶了起来,那个人很高,长得很帅,但是一脸冷漠,他转过身又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抱在怀里,从她母亲手中拿上那个长命锁亲自戴到了她脖子上。
“我叫沈长遇,是你大伯,你愿意带上你妈妈和大伯去北京吗?”
男人的声音低沉但很温柔,长吉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第三个场景,她记忆更深了,那是她第一次去“宫殿”,是的,就是宫殿,那房子和动画片中的宫殿一模一样,尖尖的城堡,白色的大理石雕刻的雕像,以及自己从未见过的喷泉,一切的一切,仿佛爱丽掉入了仙境,美得不真切。
最重要的,那是她第一次见沈煜,小小的年纪让她想不出用什么来形容他的美好,只知道他很干净,长得漂亮,睫毛纤长浓密,眼睛幽静,和那个男人一样,眼睛的深处有一种令人难言于表的情绪,是冷漠的,抑或是悲伤的。
“沈煜,你的堂哥。”
哦,是堂哥啊。
她喜欢堂哥,她喜欢追在他的身后,她喜欢听他讲话,喜欢看他笑的模样,喜欢他认真的神情,长吉很高兴,很庆幸她有这样一个堂哥。
可是这份庆幸,随着年龄的增长被那个将“自尊”的家伙碾碎了。
“那小姑娘怎么总是来找少爷。”
“谁知道呢,听说是董事长的亲侄女儿。”
“董事长入赘,还哪来的亲侄女儿?八成是穷酸亲戚像狗皮膏药一样粘过来的……”
那时候她十岁,她不懂,只觉得她们的眼神不友善,让她不舒服,等她回去把这件事告诉母亲后,只见母亲脸色苍白,强忍着眼泪,抱着她摸着她的头安慰:“没事的,长吉,没事的,以后不要去找沈煜玩儿了,他很忙的。”
再后来,她长大了,她才知道,她那个所谓的大伯是入赘豪门,当初离开村子的时候已经和家里断绝了关系,所以这个大伯其实已经不算她们的亲戚了,她和母亲就是死皮赖脸贴上去的。
而沈煜的母亲沈佳喜,最讨厌的就是她们母女俩,说什么她和她的母亲都是狐媚子,喜欢勾引男人,她父亲的死就是因为她母亲是个狐狸精。
再大一大,沈佳喜亲自跑去她的班级大闹了一场,彻底撕开了遮盖在她和她母亲身上的羞耻布,她也彻底明白了,她母亲的工作,她能够去顶尖中学读书,都多亏了她的大伯。
话里话外还嘲讽她妈妈是个卖的。
唯唯诺诺的长吉第一次打架,两个女人揪着彼此的头发,老师,主任来拉架,拉的还是偏架,贵妇和穷酸学生,自然向着贵妇,谁还管她这个穷酸学生。
她挨了好多耳光,多到数不清,直到自己快昏死过去,她才被劝得住手。
事情闹得很大,她记得母亲跪下来给女人磕头,哭泣,她还记得沈煜看着她,眼神里有道不明的情绪,她还记得最后是她大伯来,才平息了这件事。
再后来,一切都变了,她没有朋友,多了“娼妓”这一外号,被人欺负,年龄越来越大,少女的心也越来越清醒。
幼时被奶奶踢坏跛了的脚,没有父亲的单亲家庭,身上穿的洗白的衣服,倒数的成绩,越长越不正经的样貌身体,同学们恶意的眼光,都驱赶着长吉向暗处走,做阴沟里的老鼠。
一切的一切,压得她直不起腰,抬不起头,也不敢大声说话。
靠着沈长遇的关系她进了顶尖贵族学府,穿着与她气质不符的高级制服,一瘸一拐地独自走在校园的梧桐小道上。
天气下着暴雨,长吉打着破旧的伞,伞骨断了几根,雨水顺着伞面淋湿了她的肩膀,后背。
激烈的雨水拍打着地面,溅起来的水花弄脏了她的皮鞋,丝袜,她躲在梧桐树下,等待着雨停,眼神麻木地看着四周,忽然她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豪车。
几个穿黑色西装的人打着伞去迎接教学楼的那个少年。
长吉瞳孔一怔。
少年很高,身形优越,他的皮肤清白,带着一丝冷调,额前细碎的黑发隐约遮住眉眼,五官立挺清冷,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贵族气息。
他的堂哥沈煜,沈氏集团的独子,一出生就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享受着人们崇拜和敬仰。
他是天之骄子,未来是上流社会的精英,云端上的人。
少年像感应到什么一样,他看过来了。
隔着巨大的雨帘,明明视线模糊,可她似乎还能看到那漆黑深邃的瞳孔。
也就一眼,沈煜移开了视线,在仆人的恭敬下上了车,车速由慢到快地行驶,很快在大雨中形成一道黑色的残影。
长吉心里难受得厉害,心中的酸涩怎么也缓解不了,冰凉的手颤颤巍巍地抚上了脖子上的长命锁,咔嗒一声,雨伞彻底折断了,少女站在雨中瑟瑟发抖,黑色的裙摆被水浇湿紧紧贴在她纤细笔直的腿上,胸脯鼓鼓的,脸上满是水渍。
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长吉只知道,味道又苦又涩,和她一样。
——
“长吉,娼妓,嘿嘿嘿~”
“娼妓……”
这些话她已经听麻木了。
沈长吉缩在角落,尽量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的母亲被骂是妓,她“自然”也是妓,她辩驳,她反抗,她据理力争,她试图讲道理,最后还来的还是嬉笑轻飘飘的一句:“娼妓。”
娼妓,她才不是。
“沈长吉,你哥找你。”
门外传来不爽的声音,他们讨厌她除了她喜欢自慰浪荡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她有一个堂哥。
沈煜,全校第一,长得帅气,家境优越的尖子生。
性格好,学习好,家境好,这样一个完美的人,是她的堂哥。
她穷,学习差,更重要的是她浪荡,骚到去厕所自慰,她们嫌弃她有病,污染了校园环境,至今那个厕所也没有人用,也不允许长吉用别的厕,所以慢慢地那个就成了长吉的专厕。
两人明明是云泥之别。
她觉得委屈,她们就是嫉妒,有雌竞女那味儿了。
沈长吉低着头唯唯诺诺,含胸驼背,低眉顺眼地走了出去,她的气质和她的容貌判若两人,她长得好,典型的巴掌脸,狐狸眼,唇红齿白,很媚。
因为她的脚带一点儿跛,所以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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