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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额头轻轻触到她的手心,这样大的动静,他竟然连眼睫毛都未曾颤一下。
他是真的睡得很熟。
虞幼真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睡。他的头靠着她,沉甸甸的。
她恍然间想起,她以前也曾靠着他这样睡过。
那是个晴朗的春日。
沿路的蒲公英开着嫩黄的花。前排父母在开车,笑着聊天。她坐在后排,一边听着父母谈天说地,一边像没长脊椎骨一样挨在他的肩头。
车窗大开。
她微阖上眼,和煦的春风送来一点幽微的花香。
睁开眼一看,是几片嫩生生的、不知名的花瓣随风飘进他们的车里。他拾起那花瓣,晃动着花瓣的尖尖,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那会儿他们还很小,没经历过命运的转折。
现在想起来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长大之后,结婚之前,他们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这样亲近过了。
前方隐隐露出他们婚房的轮廓,虞幼真收起四散的思绪。车慢慢停在家宅的一盏路灯旁,她低头望了一眼温恂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眉间的褶皱已然平展,嘴角甚至弯起了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
她想,这次是做了个好梦吗?
第二天起来时,虞幼真感觉自己身上有点酸疼。昨天他们回家后,虽有管家和佣人帮忙安置温恂之,但醉酒之人最沉了,况且他还是188的大高个,沉得不行,他们废了好大劲儿才把人抬到卧房。
安置好人之后,她手一松,整个人都脱了力,脚下没站稳,一踉跄便直直撞到了屋内的摆设。他们这婚房之前是温恂之的私产,装修时是全然按照温恂之平日喜好的,全屋的装潢都是简洁冷硬的,摆设也是有棱有角的。
这一撞,不偏不倚,正正好碰到了棱角上。
当即她的脸就白了。
管家发现她磕到了,连忙问她有没有事儿,又张罗让人拿些跌打肿伤的药来。虞幼真不愿这样晚了还大费周章,就忍着疼说没事。
今早她起来再看,那儿已然是淤青一块儿。她皮肤白,那青中透着红的瘀血便显得更可怖了。不过,好在是磕在小腿处,她穿条长裙就能盖住了。
虞幼真换好衣服下楼时,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早餐,挺清淡的,南瓜红枣小米粥。她走到厨房门口,阿姨正在忙活着配粥的小菜。
阿姨见她下来了,仰着笑脸说:“太太起来得真早。”
虞幼真也对她笑笑,她其实现在还没有很适应“太太”这个称呼,但比刚开始好太多了。她四处望望,发现饭桌上放着两个人的餐具,都没动过,可是此间除了阿姨就没别的人影了。
虞幼真问:“恂之哥还在家里?他还没起来吗?”
按理说他应该起了吧?她印象里,温恂之是很勤勉努力的,一向起得早,况且她搬来这几日里,她每天早上起来,发现他已经不在家了,问其他人,他们都说他早就去公司了。
阿姨笑着说:“哪能呢,温先生已经起了的。”
虞幼真:“那怎么不见人?”
阿姨便又说:“先生刚才健身完,现在去洗漱了,应该快下来了。”
虞幼真愣了,他昨天醉成那样,今天还能爬起来锻炼?
她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他去健身了?”
阿姨像是有些不理解她怎么这样怔忪,说:“啊,对呀。先生每天早上都会早起健身,再出门工作的,雷打不动的惯例了。”
虞幼真接收到阿姨略带疑惑的目光,心里莫名有点心虚——这都结婚了,她还对自己先生的行程一无所知,好像、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点显得她不太称职。她慢慢地“哦”了一声,拉开椅子,在餐桌旁边坐下,不再言语。
过了会,门厅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管家的声音遥遥传来:
“哎你们慢点搬,好好好……这个茶几先放在这儿……哎那个玻璃桌子仔细点搬!”
虞幼真和阿姨对视一眼,她扬了扬下巴,问道:“这怎么回事?”
阿姨探头看了一眼那边,说:“哦,这应当是先生新订的家具到了吧?”
“新订的家具?”
虞幼真满头问号,他们所住的这个屋子之前都没住过,家具一应都是簇新的,怎么又新订家具?
阿姨点点头,说:“是啊。好像是早上管家跟先生说了什么事情,然后,先生听完之后,当即就说回头把家具全都换了。”
闻言,虞幼真好奇走出去看了看。管家回头,对上她的视线,他一下子笑起来:“哎呀,太太早安!”
虞幼真亦笑着跟他问早安,紧接着又问他,这些家具是怎么回事?
管家还没来得及回话,自后边淡淡传来一个低沉悦耳的声线:
“幼真。”
于是虞幼真和管家便一齐向后看去——刚沐浴过后的男人穿着休闲的家居服,向来扣得严严实实的衣领微微敞开。他的头发还是湿的,被随意地抓到脑后,有几绺未干的发丝垂在他的脸侧,闲散而随意,身上仿佛还带着从浴室里带出来的水汽。
是的,还带着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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