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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集聚着阴云,摆脱堵塞道路的公交车拐入车站,擦过队列里驶出的车辆进入固定的位置,车门打开,诸多乘客争先的下了车纷纷带着行李出了站台,李秉承不紧不慢地跟着那个学生落了后面。
天落着雨打湿发顶,裹了下外套,他随波逐流地出了车站,经过围聚在站口的出租车司机的招呼,走到公交车站台,与其他乘客一样看着密密麻麻的公交车路线图,寻找着抵达家的车辆号码。
一辆公交先至,那与他同样来到站台的学生熟稔路线的上了车,随后又一辆公交停靠,他再叁确定车号的上了公交。
穿过密密麻麻细雨的公交车既缓慢又颠簸,电视中播放着广告,浑身潮湿的李秉承贴着一个人坐在了后座靠窗的位子,他打开玻璃,冷雨夹在凉风中吹得他直哆嗦。
看着公交车经过的建筑,看着那些打着雨伞行走、等待的人的面孔,他记忆模糊地想到了以前,以前那段他和前妻住在一起的日子,还有那段当警察的生活。
但距今已经十四年了,有些久远,以至于他的记忆里只有他和妻子与车外那些人一样还算闲适的生活画面,他甚至都记不清他和妻子为什么离婚的,又为什么在离婚后连女儿一面都见不到。
他沉思似的注视着车窗外雨景,只看到一个带着头盔的交警淋着雨站在路边观察路况,而四周的车辆也遵守着交通规则,有条不絮地移动着。
他皱了下眉,一些残碎的画面交替地出现在眼前,辞退、酗酒、争吵、离婚。
她带着孩子为了生活前往它处,他带着孩子花费着积攒的金钱过着旁人避而远之的生活,他看着梓茵一点点长大,到大学毕业开始了工作,再之后……
报复!一定是报复!
抬起手掌,猛地落下,他发出愤怒的嗤声,不忿地将拍在大腿的手掌握成拳。
那个混蛋一定是在报复他!
他以为他不知道这些年他干的那些事吗?
走私、监禁、贿赂,比比皆是,但这次他崔衍可跑不掉了。
等着吧,小子。
车稳稳靠站,李秉承起身下了公交,绵密雨滴落在头肩,他大步转入胡同,瞥了眼左侧那家收拾酒瓶正准备营业的小店。
推开一层入户门,快步拍着身上雨水上了二层,估摸着时间想到这个时间段余梓茵应当在公司,李秉承弯腰从地毯下取出了钥匙。
插入钥匙正准备进门,身后传来了响声,他旋回身,与挂掉电话推开门的大姐撞了个对面。
“哦?”熟悉面孔映入眼帘,李秉承缓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要出去啊大姐。”
“对啊,家里来了客人,去外面吃方便。梓茵中午不回来吗?你上午不在家,我看她魂不守舍的,不会是上次你们吵架还没好吧?你也真是的,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少喝点酒嘛,伤肝又上火的。”
李秉承侧着身子看着这对面的大姐喋喋不休,还记得之前他喝酒回来就躺在门口敲门,然后就会被这大姐开门吵一顿,他被梓茵搀扶起来,酒劲发作的不愿进屋要和这大姐掰扯掰扯,差点被她打的又被梓茵尴尬地拉进屋子。
“知道了,我等会就给她打个电话。你赶紧去吃饭吧,等会雨下大了不好走。”
“那我走了,下回见吧。”大姐关上门,拎着长伞走下了楼。
李秉承见她离开才姗姗地拉开了门,屋内摆设有了变化,平日里充盈的酒味变成了清雅的淡香,他把钥匙丢在了玄关一排香水的旁边,脱掉湿外套的从冰箱拿出了瓶啤酒,冰凉的液体入喉,体内郁积的烦闷热气被冲散,如往常一般他坐倒在沙发,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电影、综艺、电视剧,快速转换间定格在新闻上,大门外挤着许多人,他们拿着横条、举着牌子,脸上带着口罩呐喊着些摸不清含义的话,而在主持人辅助解说的镜头下,于移动间照到了更多新闻社的镜头与人。
场面混乱,人声鼎沸,握着啤酒瓶的手攥紧,面部肌肉随着张口的动作运行着愤怒的表现,他骂骂咧咧的起身,猝地抬起右脚踢向面前的桌子,可鞋底还未碰到桌沿他身体摇晃猛然坠到原位,没坐住的感觉到啤酒大量溢出的流在他的手上,又止不住的弄到了他的裤子,最后流的满地都是,一发不可收。
“啊……”
他霍得站起,龇着牙放下酒瓶,抽出数张纸巾擦拭手掌和大腿上的水渍,揉成一团的纸很快就被液体浸透,他捏着边角嫌弃地将黏成一坨的纸团丢进垃圾桶,又胡乱地擦拭了遍地板。
那方才抑聚在心口的怒气像握紧的手卯足力气的向前方打去,结结实实地一拳却只打了个空气般泄了底。
他只抬手看了眼自己湿漉漉的右手,蹲在垃圾桶旁,连骂都骂不出来的颓然地低下了头。
雨中的医院冷漠而尖锐不带一丝生气,走廊一侧的椅子零零散散坐着人,余梓茵踩着焦急的步子经过灰蒙蒙地窗槅,在冷清地走廊寻找手术室的位置,远远地看到目的地前亮着的灯光,她脚步渐缓,呼吸紊乱,胸腔起伏寻不到规律的感觉到一滴雨水于发梢流到了额头。
她靠近的看着手术室的大门,揪着的心被稀薄的空气挤压,身体力气被一股不明的力量抽干,大喘着气,她脱力地坐在了旁边的等候椅上,浸在湿冷的空气中,无力地低下了头。
一些刚才发生过的画面出现在了眼前,她急急忙忙坐车赶来,打通电话联系亲人朋友,匆忙下车于雨中进入医院,到而今站在手术室门前,想要做些什么,却什么都不需要她去做。
她起身靠在椅背,清澄眸子像被雨水打湿带着晶莹地亮光,额间随意被抹去的雨水在手背散开,心中的负疚如那一滴无痕之水,随着窗外落雨的节奏增减。
长发贴脸,玻璃倒映孤纤身影,身后的自然光将她隔绝在外,如同将她束缚在绵密丝网中,只随着枯槁的干枝流着红液,无形的时间推移中耗着心血等待着结果。
闭上眼睛,唯挂着细小水珠的眼睫轻微颤抖,握住座椅边沿的手寻到支柱的不愿放手,集聚在心中的胆怯愈染愈浓,她在害怕,在为自己为始一步步演化的惨剧害怕。
而周遭的脚步如同一把撬开封锁真相之门的铜锤,伴着锤头拖行在地的恐怖响声徐徐逼近,余梓茵呼吸滞咽,颤抖的身体在瞬间僵化,她抵在唇边的手掌逐渐成拳,被悲戚染红地眼睛彷徨的看右转移,只触到走廊端头一个模糊身影的边界,她颦望而去,恐慌渐剧。
然当她细看,靠近的原是位护士。
“你是李贺煜的家属嘛,手术需要你的签字。”护士递给余梓茵一份单子,交代了一些事情后要她到前台去办理一些相关手续。
余梓茵暂且压住了这场事故激发出的特殊心绪,听着护士的嘱咐思索着接下来的步骤,随后她跟着方向牌的指引来到了缴费处,缴纳完需要的费用,她拿着单据转身往回走,在手术室走廊的转角处,看到了等待着的姑姑李意贞和另四个人。
攥紧地手掌将单据握成一团,双脚听从指引的停了下来,于灯光照耀处,她一下子便认出了那四人是谁。
许旭,林渠,以及李秉承的前任妻子周阿姨和女儿李桐夏。
余梓茵没有靠近,本能地想要逃离避开他们,究其原因,这发生的所有全是她一手造成的结果,她虽然极不想承认这些,但潜意识内那被埋藏在深处的罪责由小逐大的一遍遍提醒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她能否认那些全与她不干呢?她连否认的借口都没有,水之就下般无法抵挡。
她再怎么不想让自己陷入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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