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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梅五道:“据我观察,他们重点排查未成年女性,尤其是有相似特征的。”
昭昧问:“什么特征?”
梅五不知道怎么说,看向李素节。李素节解释道:“皇宫里养出来的女孩,和平民家养出来的不同。”
昭昧似懂非懂。
李素节又说:“根本不知道模样就要在京城里找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梅五点头:“是,城内排查倒是容易应付,各家都有犄角旮旯,藏人不难。但是,等城门打开,我们想要出去,肯定会遇到更严格的排查。”
昭昧莫名觉得手痒,脱口:“那就杀出去。”
李素节摇头:“逃出皇宫的时候局势混乱,但现在京城已经被控制,我们势单力薄,杀出去就是以卵击石。”
昭昧不满:“难道要坐以待毙?”
“我们必须出城。”梅五道:“今天我就见到好几家的女儿因为年龄仿佛就被抓走,以后的排查只会越来越严,不出城,迟早会被抓住。”
但要出城,怎样才能掩人耳目,又是个难题。
李素节陷入沉吟。
昭昧觉得自己帮不上忙,就取过梅五送来的晚餐,打开油纸包,露出里面一个面饼。
她盯着面饼看了一会儿,举起来往嘴里送,送到一半又撤开,过了一会儿又往嘴里送,刚碰到牙齿,又摔回桌上,抄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
“怎么了?”李素节拿起她扔掉的面饼,碰了碰,还温热着,就咬了一口。能吃。
“不饿。”昭昧生硬地说。
李素节问:“泡点水呢?”
昭昧露出嫌弃的表情:“那是饼还是粥?”
李素节还想再说,昭昧直接起身,往床上走:“我困了。”
她掀开被子蒙住脸。没一会儿,又坐起来,把被子压在屁股底下变成了褥子。
李素节也没有食欲,逼自己吃,吃几口,缓一缓,再吃几口,一顿饭吃了三顿的时间。
天已经黑透了,房里没有点灯,李素节扶着伤口慢吞吞地上床,刚一俯身,就见昭昧直挺挺地躺在那里,睁着两只眼睛往上看,瞳仁黑漆漆一片。
她吓了一跳:“还没睡?”
昭昧向里面挪了挪,突兀地说:“你看到坤德宫的火了吗?烧得很大。”
她大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一瞬不瞬,好像那里有冲天而起的火焰。
“烧得那么大,”她喃喃地说:“骨头都化成灰了吧……”
李素节靠近她,伸胳膊做枕头,让她靠在怀里,说:“我们带不走的,与其被反贼得了,不如烧成灰烬,活的时候怎样,死后还是怎样。”
昭昧翻身,把脸埋在她怀里。
李素节轻轻拍着她,节奏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疲惫涌来,她将要入睡,耳边忽然响起昭昧的声音。声音很轻,却像惊雷炸响。
“其实,”她说:“皇宫里有密道。”
“什么?”李素节陡然惊醒,不由得翻身坐起,牵扯到伤口,抽了口冷气。缓过疼痛,她又问:“你怎么知道?”
“阿耶告诉阿娘,阿娘又告诉我。”昭昧横在床上,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我知道密道在哪里——”
“那怎么不说?如果知道密道……”李素节急切打断,又戛然而止。沉默片刻,她躺回去,轻声问:“为什么不说呢?”
“你猜,”昭昧眨眨眼:“李璋他们没走城门,又是怎么出去的?”
李素节哑口无言。
电光石火间,她想清了一切。
敌军冲破第一道宫门后,贺将军下令放弃其它宫门,全力守住西门,守住出宫的最后通道。
李素节想起那时自己说的话:“围三缺一,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故意引我们上当?”
围三缺一,西门成为出宫必经之路。所以,那里不仅集中了皇宫的全部兵力,还吸引了敌军的全部兵力。
但是,贺涛和李璋并没有走这条路。他们无声无息地走了密道。
他们走了密道!却把公主丢在西门!
李素节觉得全身发冷,绷得如同拉满的弦,不禁把昭昧抱得更紧。她唤了声“公主”,再说不出什么。
能说什么呢。有什么好说的呢。
残忍的事实摆在面前,容不得半点涂抹。
那些原本不曾关注的细节忽然浮现。李素节想起,当梅五说西门是她们唯一的出路时,公主那微妙的一顿。
她不敢想,当她问梅五皇宫是否存在密道时,公主是以怎样的心情打断她,自然地说一句“他哪里知道”。
公主,做了大王的饵。
明明她那么讨厌大王。那么多年她一个人接受全部关注,只因为大王出生,就要被分走一切,偏偏还有人祝贺她要做姊姊,以为姊姊天然喜欢弟弟。
幸而殿下不喜欢大王,陛下不得不将大王抱走单独抚养。一切令公主可以自欺欺人地说她没有弟弟。
可李璋的存在是事实。
这一点,昭昧再清楚不过。
“阿娘死了,阿耶死了,师傅也丢下了我。”她坐起来,抱着膝盖,平静地陈述:“素节姊姊,我没有家了。”
她似乎抽离了所有情绪,只是在宣告一个事实。
李素节感到心脏被攥紧,所有情绪都落在心上,沉重得令她喘不过气。
“你还有我。”她抓着昭昧的肩膀,郑重地说:“你还有我。”
昭昧的目光落实,她微愣,抬手触碰李素节的眼底,问:“你哭了?”
“没有。”李素节说得太快,欲盖弥彰,又改口:“是伤口,伤口太疼了。”
“有什么好哭的!”昭昧忽然生气,甩开她的手:“阿娘和阿耶死了,可我还活着不是吗。至于贺涛……他会后悔的。”她眼中因怒火而发光,咬牙切齿道:“我会让他后悔!”
李素节不知该欣慰还是该心疼,唤了声:“公主——”
“阿昭。”昭昧打断她,不容拒绝:“叫我阿昭。”
李素节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说我还有你吗?”昭昧抓住她的手说:“不要离开我。”
李素节反握她的手,说:“好。”
昭昧盯着她看了很久,才露出笑容,松开手说:“我明天去和梅五道歉。”
那天贺涛离开后,愤怒中她对梅五说了声“去死”。梅五再没有提起,可她们的性命悬在他手中,这根刺不能一直扎在那里。李素节也想劝,见她自己想开,就点头说好。
次日清晨,梅五从外面回来时,见昭昧迎面而来,惊讶地停下脚步:“公主?”
昭昧直直地看他,膝盖一折。
梅五蹦起来:“公主!”
他扶住昭昧手臂,又连忙松开,避到一旁:“这是何意?”
昭昧顺势起身,目光坦然:“那日口不择言,是我失礼。”
梅五有些不自在,说:“某已经忘记了,公主不必如此。”
“叫我娘子。”昭昧说。
“……娘子。”梅五从善如流,又觉得出言尴尬,低头从怀中取出食物,说:“这是今日的早饭。”
油纸包刚刚取出,大门轰然大开:“五郎!”
梅五问:“什么事?”
“搜查的人往这个方向来了!”属下说:“听说是收到了举报。他们马上就要到了!”
梅五和李素节对视一眼,又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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