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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陈珪的意思,不过是想把吴先生的遭遇换了名儿姓儿,假托前朝事迹,叫说书唱戏的编成戏文话本儿,于市井街头传唱开来。倘若周家并无别意,那话本戏文便是供人一笑,再无他意。倘若周家真的安心作耗,陈家有了这么一手准备,就算不是万全之策,事到临头时,亦不愁没有应对。

说罢,陈珪仍夹了一筷子火腿入口,自得笑道:“这便是俗话说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了。”

陈府众人闻听此言,寻思了一回,冯氏皱眉说道:“此事到底关乎吴先生的清白私密,我们虽有心,终究不能替她做主儿,还是同她商讨一二,听听她的意思罢?”

陈珪冷笑一声,不以为然的道:“那便同她说个明白。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纵使她心下不认同,我们也得这般做了,总不能束手就擒,眼睁睁等着旁人使坏。何况这天底下也没有凭白替人受过的道理——”

一句话未落,陈氏在旁冷哼道:“哥哥这话在理儿。她想要贤良淑德凭白受屈,也不该带累了我们。说句不好听的话,既然是逆来顺受,当初又何必惺惺作态,应了咱们家的西席。她要是同咱们家半点儿干系没有,咱们是疯了才揽这种麻烦事儿上身。如今她既是咱们家的女先生,她的清誉便牵扯到咱家女孩子的名誉。既如此,就由不得她糊里糊涂的受人算计——她不怕屎盆子扣脑袋上,我还怕咱家闺女被溅了满身的污水呢。”

一席话落,陈氏忽地又想起早先做定的主意,因说道:“我瞧着这位吴先生虽是读书识字,行事却很糊涂。若由着她来教导姑娘们,恐怕教的姑娘们也都呆呆笨笨的,反倒不好了。我便想着,打明儿她教姑娘们读书的时节,我们也在旁听着。若有不妥的,事后也好和姑娘们分说明白。可万万不能学了她这迂腐性子才好。”

冯氏闻言,不觉为难的道:“这倒不好。平白无故的,怎好去听她的课,倒像我们不放心似的。”

陈氏嗤笑道:“原就是不放心的意思,有什么好抹不开脸的。难道由着她把姑娘们教傻了才好?”

冯氏闻言,一声儿不言语。半日,蚊子哼哼似的说道:“我还是觉着不太妥当。那好歹是我嫂子荐了来的先生,从前又和我嫂子相交甚好。不看僧面看佛面罢。”

陈氏便狠狠的皱眉,气急败坏的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挑唆了妈和嫂子去她们家拜访,如今倒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陈老太太看着陈氏鸡头白脸的模样儿,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缓缓的道:“不过是一点子小事罢了。既然老大都有了主意,慢慢儿地照做便是了。何必如此大动肝火。你如今也是二十五六岁的人了,一双女儿也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慌脚鸡似的,一点儿也上不得高台盘。”

陈氏见说,只得不满的嘟着嘴,一旁陈老太爷也道:“蕙姐儿的性子仍旧太浮躁了,往日里我常说你,合该好生教导她才是——倘若安心一辈子呆在家里做姑奶奶,也还罢了。倘若不是,总该提点儿城府心气儿,学些儿眉眼高低。总是这么个样儿,如何使得。”

陈老太太听了陈老太爷这一篇话,因笑道:“正是这个意思。所以我便说,蕙姐儿平日里合该同吴先生好生相处,也学一学人家的温婉贤淑。须知女子以贞静为要,吴先生读书识字,性子又这样的温婉,我瞧着便很好。倘若咱们家蕙姐儿能有吴先生的三分柔顺,我就安心了。”

陈珪闻弦歌而知雅意,便笑着接口道:“正好儿吴先生目今在家里教书,这么难得的机遇,也叫蕙姐儿平日无事,去听听吴先生的教诲。倒是不盼着她能学出个模样儿来,只盼望蕙姐儿跟在吴先生身旁耳濡目染,也学些女子的安分随时,倒也罢了。”

这话倒是同陈氏方才的话是一个意思,只不过陈珪这么一说,便不是信不过吴先生,而是仰慕吴先生的为人品性,所以要接近着熏陶一二了。

冯氏这边倒也有了交代,况且她也有些不放心吴先生的迂腐,只是碍于小孙氏这个中人,所以抹不开脸面罢了。如今既有了这么个借口,冯氏也不怕吴先生这头下不来台,于是满心满意的领了这差事,口内仍说道:“放心罢,晚饭过后我便去寻她说说话儿,务必与她分说明白。”

陈老太太则道:“今日饭桌上的话,乃是咱们家的私话儿,万不可传将出去了才好。”

众人闻听此言,笑着答应了。陈老太太仍旧有些不放心,又好生嘱咐了年纪较小的大姐儿和二姐儿一回——好在大姐儿本就温柔腼腆,平日里话也不多,胆子又小,陈老太太不过整肃严谨的叮嘱了几句,又有贴身的丫鬟们跟着,也就不怕了。

至于二姐儿,好歹是后世穿越而来的成年人,纵使无人吩咐,吩咐,她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陈老太太叮嘱了一回,又笑向众人道:“大人们说话儿谈心,向来很少避讳着孩子们。却不知有些口舌是非,都是小孩子传话儿引出来的。他们年纪小,不懂得轻重,不过鹦鹉学舌一时口快。倘若因此起了嫌隙,反倒不美。少不得多嘱咐一二罢了。”

众人闻言,皆称赞陈老太太说的很是。冯氏便笑道:“还是老太太心细,我们是再想不到这些的。”

陈老太太点了点头,思忖半日,仍说道:“论理儿,我不该多说这一句。不过咱们家既然请了吴先生来,到底是咱们自己的主意。如今出了岔子——别说这些还只是咱们的私心忖度,便是有朝一日真有了麻烦,也不该因此迁怒于人。倒像咱们没有担当似的。”

说罢,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氏,口内告诫道:“好心助人却因一时的口舌反生嫌隙,那便是费力不讨好儿了。这是蠢人才做的事儿。我们陈家虽然不是什么上等儿人家,却也自诩并非蠢人。你这性子都是我们平日里骄纵太过,才纵的你愈发心直口快,嘴里没了算计。只要一时不痛快了,甚么好的坏的不管不顾都宣诸于口。有道是祸从口出,今后你同吴先生相处,可万万不能如此轻慢,叫人理论咱们陈家的家教不好。”

陈氏不拘心中如何作想,面上却规规矩矩地点头应是。

陈老太太仔细看了陈氏一回,仍旧长叹一声,唏嘘的道:“吴先生与吴家太太孤儿寡母,不说奔了咱们来,好歹如今一个屋檐下住着。我很不欲因着一些口舌是非,叫大家不能安心相处。从来都说寄人篱下的滋味儿难受。咱们如今既请了人来,便叫人欢欢喜喜的。如若不能,还不如立时放了她们家去,也省的咱们家费心费力,反而遭人埋怨,受人指摘。”

这话很是语重心长,陈氏听着母亲说“寄人篱下”,不觉想到自己的身上来。同是孀寡之人,同样有那么一门糟心的婆家,她若不是福气好,明仗着父母哥哥疼她,肯替她仗腰子。纵使心高气傲,掐尖要强,恐怕这会子也好不到哪里。

既如此,又何必认真为难吴先生呢。毕竟吴先生心性绵软,立不起来,也是娘家无人的缘故。若吴先生能如自己一般的父母俱在,兄长撑腰,恐怕周老太太亦如赵家那老虔婆一般,即便心中盘算打得响,也无计可施罢?

陈氏因想到这个上头,不觉把厌恶吴先生糊涂的心思去了大半。沉吟半日,方笑道:“妈放心罢,我省得的。”

陈老太太见陈氏如此,便知她果然想明白了。因说笑道:“好了好了,说了这半日的话,菜都凉了。还是叫灶上拿回去热热罢。如今天儿冷,总不好吃冷食。”

说罢,且吩咐小丫头子将饭菜端回去重新热锅再传上来。彼时天色已经不早,众人胡乱吃了一口,方各自散了回房歇息。冯氏则寻至吴先生所在的客房处闲聊说话,将晚饭时众人的商议换了些言辞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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