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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晏衡撑着伞,目光尽数落在远处的二人身上。
雨滴子落得极乱,和他的那颗心一样乱。
好似自他登基,就再也没见他笑过,而今瞧他笑了,他本该高兴,却不想心里头堵的人发慌发涩。
或许这样是对的,放他离开,是对的,省的他总是不知死活的气他,最后伤人又伤己。
酒入肠肚,偎的人身子极暖,花长祁将酒坛子放在窗沿上,“阿棠还记得我们在天桥下经常做的事吗?”
雨下的大,路上根本无人,萧凤棠难得放肆,又同样将酒坛子放在窗上,然后用手撑作喇叭放在嘴边,大声向外喊:“左晏衡!”
不只是花长祁一愣,就连远处的左晏衡都不由得握紧了伞柄。
萧凤棠蓄力,像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都湮没进这场雨里,“我讨厌你!”
左晏衡闻言,执伞的手越来越紧,甚至有些颤抖。
萧凤棠不觉得过瘾,继续大声喊:“我讨厌你——!”
他的声音里藏着浓浓恨意和难过,短短三句话似乎用尽了全部力气。
左晏衡瞬息间没了再看他的勇气,头顶上的伞犹如千斤,似是撑不住往后踉跄了一下。
花长祁心疼的有些喘不上气,同样撑手作喇叭大声安慰他,“阿棠,以后你想看千山,阿祁就陪你看千山,你想过万水,阿祁就陪你过万水,阿祁会把你所喜所爱全都画进画里,你会快乐安康,万事如意——”
快乐安康,万事如意。
简简单单八个字,却是萧凤棠上辈子和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期许。
萧凤棠没有点头,只笑着重新拿起酒坛向桌边走去,“今日开心,我要多饮些。”
“好,我陪你。”花长祁怕他受寒,将窗落了下去。
左晏衡僵硬的看着那扇窗,相较于群臣宴上的那句大逆不道的执念,这才是他的真心话吧。
他讨厌他。
是啊。
谁会不讨厌屠了自己满门,折磨自己三年的魔鬼呢。
真是可笑,他竟然还担心他。
自我开解失败,左晏衡将将软下去的心不禁又重新硬了起来。
像他这种人,只是被人浇一盏茶,还是太轻了。
鲁知徽
雨下了一夜,天将亮时左晏衡便回了宫,上了朝。
司沿一身黑衣束腰劲装,静静站在他身后,丧丧的垂着脑袋。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左晏衡拿起他绘制的南方详细地貌图,皱眉问道:“受伤了?”
“一时大意。”
司沿是他在陶城捡的,那时他才杀了魏长晋,铁甲营误食了一种天山菌,一时间病倒了大半人,他陪温青去陶城拿药材,刚好遇见一伙人追着他跑。
那是一伙亡命之徒,可不知为何会去劫一个除了信还是信的信馆。
司沿就是那信馆老板的儿子,他的父亲曾对他有一纸之恩。
他救下了他,帮他葬了他父亲,然后带回了铁甲营,这些年跟着他,出生入死。
南方有悍匪,留迹在梁远,窝山,平川一带,那里素来山多林杂,他不放心,便遣他先去摸摸底细。
左晏衡起身,从身后的架子上捏了个白瓶子丢向他,“看来不是普通土匪。”
司沿连忙接过,“谢主子。”
想他登基后,众人都尊他一声陛下,他却始终唤他主子。
“药是温青留的,早晚各上一次,没了再去找他要。”
司沿依旧垂着头。
“怎么?有心事?”他自己的心事还没着落呢,左晏衡挑挑眉,不是很想知道的问道。
司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再吞吐,朕就挥刀封你做这宫里的大太监。”当年他登基,这人还死乞白赖的说宫里的人不可信,要挥刀自宫,做他的贴身宦官。
而今长了三年,连着当初的宏图大志,都一并长没了。
司沿撇了撇嘴,“我遇见那个人了。”
“说明白点。”
“就是当年,杀我全家的那个凶匪。”
“好,我知道了。”左晏衡没再多问,司沿也没再多说。
“去把鲁知徽,给朕提来。”
“陛下不先见见柳大人吗?他从早朝就跪在龙德殿外了,现在都午时了。”他刚从南方赶回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左晏衡重新坐在案前,冷哼一声,“子不教,父之过,朕没要他脑袋,只是让他跪着,就已经是便宜他了。”
司沿一听就知道,定是他那不孝子唐突了主子,“可是那柳岸英惹了主子不高兴,我去教训教训他。”
司沿说罢就要走。
左晏衡止住,“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大戾气?”
“……”他戾气大?司沿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那柳岸英是个毒瘤也不为过,也是,他儿子日日花天酒地,想来柳大人也不清白。”
“你认识柳岸英?”司沿各处跑,就如同他的眼睛。
“属下认识,风评极差。”
“那你可知他与萧凤棠有什么过节?”
“萧凤棠?”事及萧凤棠,司沿顿了顿,“属下还真不知,萧公子不是被主子遣出宫了吗?”
主子对待萧凤棠的态度,司沿比他自个都拿不准。
他虽不知二人过往,但总觉得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特别惨烈的事,他还好奇的问过温大人,只可惜这人嘴巴像是缝了线,三言两语就被他绕到一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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