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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再说话,跟着他去了二楼。

包厢是半开放的,里面暖气开得很足,期间有侍应生端来果盘和饮料,我只捡了一颗硕大殷红的樱桃尝了尝,发现味道平平,便不肯再碰其他东西了。

“船上的水果不算新鲜,这个季节最好吃的是西班牙的柳橙,皮薄汁多肉甜,只尝一口就包你忘不掉。”贺行见状让人撤掉了果盘,又对我道。

我对什么西班牙的柳橙没什么兴趣,只专注地看舞台上的演员,听他这么说便随口接话:“你去的地方多,自然知道哪里好吃、哪里好玩。”

贺行闻言却忽然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蛊惑道:“三天之后游轮就会停在瓦伦西亚港口,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带你到处吃、到处玩。”

此时台上正好演到了匈牙利女人的自白,我撇过头,直直迎上贺行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嘘,你听,她在说什么?”

贺行微微一顿,很快便又反应过来,他大概以为我没有看过这出戏,嘴角带着一丝笑,耐心解释道:“她说的是匈牙利语,她想要告诉警察自己是无辜的,她没有杀死自己的丈夫,看见她手里的那块手帕了吗?只有她的手帕是白色的,这代表她是唯一清白的人。”

“是吗?”我看向贺行眼底,语气平静而疏离:“那你呢?你的那块手帕是什么颜色的?”

贺行眼底的笑意一点一点消失,他的眸子漆黑一片,泛着几分枯叶落深井的冷意。

“你知道了,”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句,他眨了眨眼睛,一只蜻蜓从水面点过,井水泛起了层层波澜:“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这样变着法子来试探……付观宁,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不语。

如果说当年那份报告把贺行从牢狱之灾中捞了出来,那昨晚发生的一切就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了“司法公正”这四个大字上。

贺行绝不是什么ed患者,那份报告是假的。

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有些事对我而言是底线。

“我没有说谎,那份报告也是真的。”见我始终不说话,贺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你有勃起障碍?”我冷笑着反问他。

贺行沉吟片刻,像是在思索该怎么开口,然后才缓缓道:“之前有,现在好了。”

这种蹩脚的谎都撒得出来,我更添了几分不屑,继续追问:“怎么好的?”

贺行这回倒是不磕巴了,他不错珠地盯着我,想也不想地反问:“你说呢?”

他这句话不要脸到极点,我花了好半天才回过味来,明白过来后的第一反应便是气急,而后又觉得耳根滚烫,只恨是公共场合不能发作,只能咬牙切齿地骂他胡说。

“我什么都没说啊。”贺行摊手,表面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仔细看却是要笑不笑的戏谑。

论不要脸我不是他的对手,他见我起身要走,赶紧捉住我的手腕,好声好气地让我坐下:“不生气了,都是我的错,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坐下来,我们继续看演出好不好?”

我不耐烦,想要甩掉他的手,可惜没能成功,贺行的力气大得骇人,他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姿态却无比强硬。

“宁宁,我没有想要逼你做什么,只希望你不要躲我。”

又来了,又来了,贺行这个高位者再一次放低姿态,看似可怜巴巴的乞求,实则不达目的不罢手的威胁。

“我说过了,我不喜欢别人这样叫我。”我没有听他的话乖乖坐下,而是硬撑着摆出了态度。

贺行很懂得这一套,他立马露出了道歉的笑:“抱歉,观宁,我下次不会了。”

不,你下次还会。

我狠狠腹诽。

在达成彼此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的虚假和平后,我重新坐下,看着舞台上的演员载歌载舞,思绪却飘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一个陌生的来电。

我朝着贺行做了一个接电话的手势,接着赶紧离开了剧场,走到了外面长廊的拐角处。

不管打来电话的是谁,我都无比感激他能在此时此刻阴差阳错地帮我一把。

电话接通了,里面传出的是我无比熟悉的声音。

“哥,是我。”

“我很想你。”

“你过得还好吗?”

“玩得一定很开心吧,毕竟现在还有个贺行护着你,”付音存停顿了一下,语气夹杂着一丝令人作呕的粘腻:“话说回来,你跟贺行的事,贺言知道吗?”

我觉得自己应该是有些晕船的,不然无法解释此时此刻从胸口深处涌上来的恶心反胃。我收回之前的话,听到付音存的声音不比跟贺行独处好到哪里去。

真是晦气!我应该一上船就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的,我咬着牙,一言不发挂断了电话。

哪怕送给付音存一句脏话,我都觉得浪费精力,他不配。

手机又震动了两下,我不耐烦地拖出那个号码,打算拉黑,却在此时看清了对方发来的彩信。

那是一张特写照片,背景灯光昏暗,却也因此衬托的画面中央的那枚胸针更加耀眼夺目。

十一岁那年我捉来一只绿咬鹃,让他乖乖落在了妈妈那件白色旗袍的领口,后来妈妈死了,咬鹃飞了。

我怒气冲冲地跑回别墅质问那个女人,恨不得生吞她的肉,啃她的骨头,而那个女人只会瑟缩在老畜生怀里,一边假惺惺地掉眼泪,一边辩白说自己不知道那是我妈妈的遗物。

所以她才能堂而皇之地将那些东西一股脑地捐给了“慈善组织”,所有的、全部的、原本属于我母亲的东西,都被那个女人当做垃圾一般扔掉了。

我死死盯着手机屏幕里那枚绿咬鹃胸针,只觉得眼眶里要滴出血来。

绿咬鹃飞回来了,可妈妈永远不会回来了。

付音存再次打来了电话。

他是个揣度人心的高手,我听着他在手机另一头的轻笑,像极了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倏地缠住了我的脚腕,叫我不得挣脱。

“这是我从一个私人收藏展上看到的,仔细辨认了很久才确定,这应该是哥哥当年送给江阿姨的那枚胸针,真的很漂亮,难怪哥哥会为了这个宝贝要杀了我妈……”

“付音存,有话直接说,你想要什么?”我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付音存的话是不能信的,我甚至怀疑这枚胸针一直都在他们母子手里,但无论如何,我得拿回这枚胸针。

付音存低低笑出了声:“哥哥,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谈什么要不要的,我是很想帮哥哥买回这枚胸针,可那位私人收藏家太难说话,我一个人怕是搞不定。”

我沉默,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所以我想,哥哥要是愿意出面的话,这笔买卖应该很容易就谈妥了……”

“至于钱的问题,哥哥不用担心,邵益玩牌不是输了你几千万吗?这笔钱由我来还好了……”

“哥哥,回来吧,我帮你看好了机票,后天从圣托……”

“付音存,你知道那枚胸针上是什么鸟么?”我不想再听他继续往下说,出声打断了他。

付音存不说话了,我甚至可以想象出来此刻手机另一头他睁大眼睛的白痴模样。

“所以说,你果然跟你妈都是一路货色,肤浅,无知,愚蠢,又恶毒。”

手机里的呼吸声骤然变得粗重。

“那是凤尾绿咬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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