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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顶楼的走廊空地。
“人都回来了,大家准备好。”
雨然拍拍手,将四散休息的众人唤回自己面前,“我们再过一遍完整流程,正式演出前最后一次。就当成在台上,无论中途遇到什么问题都不要停,随机应变。”
后天元旦晚会,演出还有许多肉眼可见的瑕疵,一一去抠已经来不及。好歹这两天终于算演得有模有样,全组的新人旧人都齐头并进,不再有人落下。大家纷纷互相鼓劲,完成就是胜利,问心无愧就好。
最后六个人在台上,站位不出意外地还是乱了。
雨然看完,摸着下巴思考许久,“要不周朴园换个方向上场吧。不然大家都挤在舞台左侧,不管是周朴园穿到最右边,还是大家一块往中间挪,都不好看。”
“原文写朴从书房上,我们一直假定书房在左边,这一改,前面好多方向都得改。”
“视频里的书房在哪边?”
“右边。”
“坏了……”雨然低下头,又不乏无奈地笑,“就这样吧,大家辛苦了。应该是我们排练场地太小,才总是挤在一块,报告厅舞台比这大。后天下午在现场全校彩排,提前找好点,应该……问题不大。”
众人也向雨然道辛苦。
雨然又道:“晚上我跟小钟去外面看服装、道具,都还差些什么?有谁要一起来吗?”
“衣服还差四凤、鲁大海、周朴园。鲁贵自己有以前说相声的长衫。周家两兄弟,不同颜色的日常装就可以,你们自己商量着来。”小钟按着笔记逐一清点,“我的衣服自己准备,信封、相框都在了,还差雨衣……”
贞观举手打断,“真的要打印我的大头照吗?总觉得有点奇怪啊。台下看不清,能不能放个网图糊弄过去?”
“也不是不行。”
“民国时期穿长衫的不是文化人吗?鲁贵穿长衫怎么成?”
“再加上鲁贵的短衫。”
“你们缺衣服的要不一起来看?这样刚好五个人。”
四凤和鲁大海都说作业没写完。
贞观替四凤去看,一起出行的队伍又是女子会的铁三角。活动课下,她们站在道旁的银杏树下,等大钟来。
“好冷。”
“好冷。”
小钟和雨然一唱一和,同步将手兜在袖子里发抖,跺着脚原地打转。
“贞观你怎么不冷?”雨然走过去捏她的手,“好热。”
“我里面穿了羽绒夹克。”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奇怪,我说话怎么有回声?”小钟故意装傻。
雨然眯起眼蔑视。
两人还来不及打一架,小钟就看见大钟的车从车库里驶出,领着往车库跑去。
车在三人身边停下。小钟正要敲窗,他已将车窗缓缓地摇下来,问:“就你们三个?”
“嗯。”
大钟带她们到旧市中心。以前这里是一片很大的二手市场,几乎无所不卖。时代发展让便宜的旧货不那么吃香,二手市场逐渐解体,只有艺术品、古董、文玩相关的商铺常青不倒。现在它脱胎成半个文化产业的聚集地。城中也只有这块能一下找出四五家演出服租赁。
三个人像周末约会逛饰品店那样,满怀好奇地到处翻翻看看,找到周朴园的黄袍睡衣就一起哈哈大笑,全然忘记后面还有个大钟跟着。小钟拿下睡衣,踮着脚往大钟身上比了比,并问,“就它了吧?”
“就它了。”
雨然拉着贞观拐进另一排花花绿绿的衣架。
小钟与大钟继续往前。
他忽然问:“你之前说男生里挑不出合适的演员,最后怎么解决的?”
“这有什么难的,男生不够就找女生。”
大钟淡淡点头。
小钟继续搭话,“我该穿什么?雨然说,原文写蘩漪穿黑色银花边的旗袍,好难找。”她说着不禁笑,“感觉这样的衣服只存在于直男的想象里,听着好看,其实并不。”
大钟不说话。
自从上回因为画的事吵架,她们一直冷冷淡淡的。
有天晚上他想跟小钟做爱,把她舔得很湿,他的眼睛也像月光下的流水湿漉漉的,清澈却带着神秘的妖异,看起来诱惑至极。只是小钟很累了,整天背台词,背得大脑内存不够,到睡前都沉浸在角色的苦情里。
他进来的时候她哭了,悲伤到乏力的酸楚教她深深记得他的迷恋,惊人的硬度,呛水似的窒息感,像傲娇大小姐那样浓烈却暗藏甜美的香水味。夜剥离成一片虚无,只剩纯然的感官诱惑。喘息同玻璃上的雾花交缠变深,她感到自己像一片在河里浸湿的纸,渐渐地散成碎屑,复归植物纤维的形状。
耳朵和脖颈变成边缘模糊的地带。她在他怀间娇柔地颤,察觉到炽热的心跳。热意烧得人头脑发昏,她就快忘记现在是冬天。
他比平常更兴奋,差别显着,仿佛以前许多次都只是游刃有余地敷衍,而非真的想要。敬亭说男人吃了药就是这样。
小钟问:“你吃药了?”
“药?什么药?”
“就是……那种药。”
“没有。我还没有老到那种地步吧。”
“也就是说,老了会吃吗?”
大钟想了想,“也许。”
那样的未来让小钟感到幻灭。她还听敬亭说,壮阳药是类似拐杖的东西,就像拐杖帮助行动不便的人走路,壮阳药帮助不举的人完成人道,尽管磕磕巴巴,总能出现意想不到的事故。比如,做到一半药效过了,顿时原形毕露。又比如,强做力不能及的事会让他的身体很痛苦。
小钟倒宁可他是原来高不可攀的样子。
“才不需要你那么做。”
她把他推开,他却像没长大的少年逞弄着胜负欲,将她捉回身前,揪住头发继续操干。身体在蛮横的冲撞下变成一具中空的容器,有风携绵长的乐音穿过,从身下缠至脑袋。她喊得声嘶力竭。过量的快感无异于另一种酷刑。他死死按着她的手臂,任凭怎样都挣脱不开。
她们做爱总像语言不通的猫猫狗狗相互打架,本想表达友好,最后各自愤怒地扭在一起。
“快点。”小钟隐忍着缩起身子,催促道。
他察觉她的不耐烦立刻停下,重新躺好,盖上被子,“睡觉吧。”
小钟不以为意。她清楚他想要,迟早会比刚才更惨兮兮地摇尾乞怜。毕竟是男人。但他没有。她一直等得心情沮丧,大钟都没有动静。
眼泪从刚才起就未曾止住。
她的哭相太像小孩,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不合时宜地大吼大叫,毫无梨花带雨的美感。
正因如此他才下不去手吧。性欲变成自相矛盾的情绪,从它诞生起就否定了自身。爱上不该爱的人,正似苦中作乐地缓饮一杯鸩酒。也许他还是想要她的。她恨起没法坦率的自己。
声音压得很低,依然听得见低微的啜泣。他装睡听她哭,哭了多久便听了多久。直到她终于收住声,他以为她睡着,才下床去洗手间。
此后她们再也没有做爱。近来天气阴雨连绵,水雾像苔藓长满教室的地板和墙面,她感觉没被疼爱的自己湿得快要发霉。
刚才一不小心又聊到关于审美的话,毫无疑问是踩雷了。
小钟没了闲聊的兴致,“晚上我回妈妈那,她应该有合适的黑色旗袍。”
“要我送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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