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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风和日丽的日头,荏九仰头睡在寨中大厅的虎皮石椅上。
近来大姨母来得她血流成河半身瘫痪,令她心中十分忧郁。且加上之前下山抢亲,她心心念念的秀才相公竟然悬白縧与梁上,以死相逼,不肯做她汉子,荏九觉得自己脸皮受损,感情受挫,万分难过,回了山寨,荏九连着好几天也没打起精神来。
脚边半岁大的小白老虎蹭了蹭荏九的裤腿,一双透蓝透蓝的眼亮晶晶的望着她。荏九恹恹的踢了它一脚︰「去去,和大黄玩去,爷今日去了半条命,没力气和你疯。」
大白嗷呜嗷呜的叫了两声,又努力蹦了两下,见她还是要死不活的躺着,它笨拙的咬着荏九的裤子往外拉。荏九没力气和它争,像尸体一样瘫着,任它玩似的将她从石椅上拖下来,又一步一踉跄的往外拖。
「大白,你知不知道你拖一路爷就流了一路啊,你倒是回头看看,你拖出了爷一地的血啊。」
大白不理会荏九的念叨,直到将她拖到高高的门槛前,它犯了难,唯有蹭到荏九脸旁卖萌。它还小,舌头上的倒刺尚未长硬,舔得荏九一阵难耐的痒。
荏九无奈嘆息,「被大黄养大的就学得大黄一样的德行,白瞎了你这万兽之王的称呼……别舔。」她推开它的脸︰「你若是再大一点,我半脸的肉都得给你舔没了……啊,爪子别在我脸上刨,别刨……拍也不行,喂!你要玩死我么!」
一人一虎闹得正起劲,忽听极远处传来阵阵让人胸闷的轰鸣之声。大白烦躁的在地上刨起爪子来。
荏九爬出大厅外,好奇的望向天空,万里无云的蓝天中什么也没有。荏九正奇怪,忽然,一点刺目的白光闯入视綫之中,她眯眼细细打量,却见它个头慢慢变大,竟是一个圆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她家山头砸来!
在那样的速度之下,她眨眼都嫌慢。一个「糟」字还没开头,那道白光直挺挺划过她的眼。
世界静默了片刻,夹带着刺骨寒意的狂风倏地平地而起,她牢牢抱住门槛,另一隻手慌忙扯过大白将它紧紧抱在怀里,木梁撕裂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荏九惊骇的扭头,只见大厅的房顶被狂风生生撕开,瞬间绞得粉碎。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她感觉周身寒气渐消,空中的风已经平息了下来。
漫天的木屑簌簌洒下,她望着空荡荡的屋顶待了神。
有人可以告诉她刚才那是什么吗……
耳边一时静得可怕,怀里的大白挣开她的手张嘴叫着,荏九听不见它的声音,缓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许响动慢慢传入她的耳中,她爬起身来,捂着晕乎乎的脑袋往外面看去,女人们都抱着孩子走了出来,她们神色惊惶的盯着后山那方,吵吵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荏九凝了凝神,稳住脚步走出大厅︰「大家别慌!」她一声高喝,尽管自己耳朵还在嗡鸣不断,但却镇住了惊惶的人们。
她在三个月前已经是寨主了,得有个寨主的样子。荏九如是想着,她一边安抚着女人孩子们,一边顺着她们指的方向看去……然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边一遍一遍的嗡嗡重復︰「那是啥玩意儿?」
一个十分规律的圆洞在寨子后面的山壁上破开,仿似有极寒的气息从里面蔓延出来,凝气成霜,将洞口尽数染白。
荏九祖祖辈辈都是山贼,守着寨子从未被官府攻破过。一来是因为这山寨位于支梁山顶的一个凹谷中,四面环山,易守难攻,二来是这群山贼一直挺安分守己,一年下山干几次活够维持生计便足以,隻抢东西不伤人,后来干脆开荒耕地,过起自给自足的生活起来,官府也就睁一隻眼闭一隻眼的让他们过去了。
舒坦的日子过多了,飞来横祸让寨中的人都慌张的不知所措。
今日男人们都下山干活去了,荏九觉得保护寨子的任务重重的落在她的肩头,她稳住心神,安抚了众人几句提了把大刀便往山壁那方跑去。
大白嗷嗷叫着,跟在荏九身后一路追去。
山壁陡峭,被砸开的洞离地不高,荏九手脚幷用的爬了进去。大白身子短,跳了许久也不得果,只有在外面嗷嗷叫着。荏九也不理它,握着大刀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走。
被砸出来的洞约一人半高,是个极为规律的圆,可想而知砸下来的那白色光点约莫就是这个大小。荏九一进来,明显感觉到这里的温度比外面凉了不少,像一个冰窟,四周的洞壁都凝起了冰霜。越往里走寒气越盛,她不由自主的搓了搓手臂,正在琢磨着要离开的时候忽听前方传来奇怪的「滴滴」声,像是敲击瓷盘的声音,却又奇怪的拖了很长的尾音。
忽然,黑呼呼的洞猛的一亮,幽蓝的光刺目的照来。荏九吓了一大跳,立即俯身趴下,她听见有个女子的声音响起,说的却是她听不懂的语言,语调死板而僵硬,就像是学舌的鹦鹉。
女声来回重復了三遍停了下来,紧接着又是「哧」的一声,如同炒菜下锅的声音。
荏九怕死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洞中死寂了许久,荏九才敢悄悄的睁开一隻眼,抬头小小觑了那发出光亮的物体一眼。
它安安静静的停在那儿,像一个白色的巨型……
大蛋?
老天爷,下蛋了?
荏九顿觉匪夷所思,她静静观察了巨蛋一会儿,终是鼓起了勇气,紧握着刀,猫着腰像它走去。
蛋的外壳极为光华,内部时不时蹿出一道幽蓝的流光,像是顺着什么轨迹在滑动。越走近蛋,便越觉得寒凉,荏九冻得红了鼻头,哈着气直哆嗦,她戒备的将蛋扫视了一圈,却发现这傢伙将自家后山撞了如此深个洞而自身还楞是没有一点裂缝。
果然天上下的蛋就是要大个儿结实些么……
荏九不由好奇的用刀背敲了敲蛋壳,呢喃道︰「这会孵出个什么玩意儿来啊?」她话音未落便见自己的刀结起了冰, 几声裂出了数条细缝来,眨眼间便碎成了一堆废铁。
荏九愕然,还没晃过神来,忽听身前的巨蛋也发出了一声细微的轻响,幽蓝的光芒倏地一暗,洞穴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何何何、何方妖孽作怪!」饶是荏九素日里揣了十个贼胆,现在也吓得哆嗦,忽然之间,白光乍现,竟是那巨型的蛋从中间分开一条綫,像两扇门一样缓缓打开。
荏九被这接二连三的怪事唬得腿软,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捂着脸哆嗦道︰「蛋不是我敲碎的!不是我敲碎的!别吃我啊,这外面有隻吊睛白老虎,稀有的!你吃它!」
她自顾自的缩在一团抖了半天,却发现除了四周的寒气渐渐消散以外幷没有其他动静。
荏九转了转眼珠,犹豫了一会儿才将手从脸上拿开,白光映入眼帘,荏九便这样傻傻的呆住了。
在那看起来软软的「蛋白」里面坐着一个穿着奇怪黑色甲衣的男人。精简的装扮,利落的短髮,他闭眼坐在那儿,端端正正,一丝不动,像是柄冷硬的黑色利剑,只待他苏醒便能俯览群雄,傲视天下。
不过,他所拥有的气场对于荏九来说远远不如他长的这一张脸来得让人震撼--没有满脖子的黑毛、没有粗大得像针眼的毛孔、没有陶罐一般粗制滥造的横脸。
这个蛋中的男人有一张极为精緻的脸,五官的每一个细节都堪称完美,精緻无比而又分毫不欠缺男人应有的血性和霸气。
这……这货比山下那秀才要优质多了啊!
荏九失神盯着他的脸,不由自主的,情不自禁的,无法抑制的淌出了一地口水……
「原来,好看的男人都是孵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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