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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者的长度差距很大,分辨的标准非常容易,仅仅是一个秘密般被封存的名字,与之相关的成了其中之一,而剩下的其余所有便成了另一部分。
蓝焉无法轻易念出那个名字。
一四年年初,蓝焉和阿萨跑去冰岛,在冰河湖停车场的一家小餐车边吃现炸的鳕鱼和薯条,感慨不知道比英国的炸鱼薯条要好吃多少倍。
阿萨大名叫连祺,由于刚认识时只肯让人叫他的英文名arthur,叫久了也就阿萨阿萨的叫,没人再记得他那文雅秀气的中文名。
两人算是阴差阳错成为朋友,有段时间蓝焉周末做约拍,某单客户就是阿萨和他当时的女朋友el。el约的是情侣街拍,说想作为恋爱两周年的纪念,三个人漫无目的地在伦敦走走拍拍,最后出片效果也很不错,可惜的是拍完没到一个月el就提出要分手。
阿萨很神经质地联系了蓝焉,问能不能在之前和el拍过的每一处地点再替他拍一组,他自己单人的。蓝焉当时喝多了睡得正熟,迷迷糊糊看完信息后发语音大骂他有病。然而第二天、第三天阿萨的信息还是坚持不懈地发了过来,他说求求你,我要以此埋葬我逝去的爱情。
是真的有病啊。蓝焉摇摇头,当晚梦见阿萨对自己痛哭流涕,说要从伦敦塔桥上跳下去。吓得他醒来后坐在床上出了很久的神,真能有因为爱情这么要死要活的?
最后还是没拍成,因为阿萨独自重游旧地,绝望地进行了自拍,一股脑全发了过来,问拍得如何。蓝焉在课堂上收到那几十张照片,阿萨在画面里像失去灵魂的机器人,哭笑不得的表情甚至给人一种诡异之感。
他沉默了。
得,还真有这么神经的人。
蓝焉后来每次回忆起来,都觉得那一时期的阿萨和之后的他是如此割裂。因为半年后两人碰巧成了室友,而阿萨简直和那个因为失恋失魂落魄的怪人判若两人。重新见面的第一天,他文质彬彬地向蓝焉打了个招呼,礼貌询问要不要帮忙拿行李。
当蓝焉满腹狐疑地问起el,阿萨只说,什么狗屁爱情不过都是过眼云烟,el是谁?我不记得了。
蓝焉差点以为他被夺舍了。
但这不妨碍他时不时就拿这事嘲笑阿萨,而阿萨每每作出一副贤人姿态,一笑置之。只是很偶尔的一次,他反问了一句,你生命里就从没有因为某个人失控过?没有因为虚无缥缈的东西犯过傻?
蓝焉确实愣了。
阿萨随意地说,其实犯蠢也没什么,发完疯想通了过去了也就这样了,我倒觉得一直把它藏在心里当根刺,表面云淡风轻毫不在乎的人才是真的像在闹笑话。
蓝焉张张嘴,其实很想反驳点什么,想了半天还是什么也没说。阿萨以为自己终于占了一次上风,跳起来往他腹部捣了一拳:“哈哈,我赢了!”
蓝焉又觉得他可能有精神分裂。
去冰岛是蓝焉提的,主要是跟风,因为那段时间朋友圈很多人都跑去拍极光。他其实兴趣不大,阿萨嘲讽他没有浪漫情怀,他说是啊,那玩意是能吃还是怎么的。说完他开始掰着手指给阿萨算,去玩一趟的钱够自己吃多少顿火锅。
阿萨惊奇地望着他,最后下了个定论:如果我们是情侣,一定早就因为观念不合分手了八百回。
蓝焉回,神经。
阿萨神经完又开始认真地担忧,说你最近吃得是不是有点太多了,确定没问题吗?
他某天半夜起来,看见蓝焉蜷在冰箱前一口一口吞掉了整整两大块黄油。
冷藏室发出幽幽的微蓝的光,映在他的半张脸上,那一瞬间阿萨忽然很想用“潦草”这个词去形容蓝焉此时的状态。
倒不是最近开始的了。蓝焉心想。
他刚到英国那会儿就开始出现暴食症状,着迷于将各种高糖高脂的东西塞进自己的身体里。有时也吃一些很硬很硬的东西——喉咙会被血淋淋地划伤。一旦找不着吃的便会陷入无限的焦虑,有一次甚至一口气喝光了小瓶装的花生油。心情低落就触发自暴自弃的进食,像是要把自己吹涨成巨大的气球,祈求着哪一天可以啪地一下爆掉,彻底消失。
你为什么吃这么多啊。蓝焉有时候问自己。又不是爱,只是食物而已。
机械的摄入,刻板的重复,吃完了又狂吐。身体总是很虚弱,有段时间甚至处在极可怕的暴瘦状态。后来开始去看医生,所幸的是他愿意去看,但与其说愿意倒不如说是麻木的行进,想看看自己走到这一步,是不是还能回去,心里明白希望微乎其微,恐怕连医生也没用呢。
他感觉自己也在一点一点被什么东西蚕食。也许人就总是这样自作孽不可活的。
“干什么?”阿萨把自己那份薯条往怀里移了移,“你不会还想吃吧?你都吃了两份了。”
蓝焉沉默着回了他一个白眼。
他转头去看公路对面的钻石沙滩,硕大的透明碎冰躺在黑沙上,在阳光下闪烁如晶亮的钻石。
“美吗?”阿萨满嘴含着食物,口齿不清地问,“刚刚我看冰河湖上那些蓝白的冰川,哇,好壮观,也觉得好孤独。冰块剥落,被推进海洋,又被海浪冲上沙滩……真是好浪漫。”
“这不就是气候变暖,冰川融化么。”蓝焉喝了口热可可,“浪漫的点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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