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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赵哥,是个好人。蓝焉在心里暗暗下结论。
沈寺顿了顿,又神秘兮兮道:“哎,你摸过手枪吗?”
“嗯?”蓝焉吓了一跳,“手枪……怎么可能啊?”
“告诉你个事,我也是听来的,你别往外说啊。”沈寺小声道,“早听他们讲过,我叔年轻那会儿帮派血拼,会用仿制的手枪土枪。”
他把音量压得更低:“我前阵子去找赵哥玩的时候,聊到以前的事,他忽然掏出来一把黑乎乎的手枪,说是他以前用过的。”
“但赵哥这人吧,说正经话和开玩笑都是一个表情。”沈寺懊恼地捋平床单,“到现在也不知道是拿玩具出来唬人,还是真的。”
“应该是……假的吧。”蓝焉迟疑地看着他,“私藏枪支犯法啊。”
“我当然知道!”沈寺忙不迭道,“这种事要是真的,那绝对被抓起来吃牢饭啊!所以不管真不真假不假,你可千万别往外说!”
“知道。”蓝焉应着,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去。
如果是真的……
他忽然生出些危险想法来。
你疯了
一直到吃过晚饭,没等蓝焉想好究竟要不要溜出医院,倪诤倒是先过来了。
蓝焉刚去开水间接完热水,正准备到护士台休息区顺手拿几本报刊杂志,却眼见那人提着个绑了漂亮缎带的蛋糕盒,不紧不慢地进了沈寺的病房。
隔着房门都能听见沈寺的笑声:“嘿嘿,就知道你还记着呢。”
“赵哥给买的,他懒得来。”是倪诤。
蓝焉在病房门口站了会儿,听那两人说说笑笑地切了蛋糕,几次想推门进去,又生生忍住。
倪诤并没有问起他。
也是……倪诤来医院的时候,哪一次不是自己偏要呆在沈寺的病房,借机和他见上面。
不然呢,蓝焉暗自苦笑。人家有什么理由会进12号来找你?
他颓丧地从门缝最后看了一眼,拖着步子走回隔壁。
原来今天是沈寺生日啊……
倪诤和沈寺关系还真是挺好的。蓝焉躺在床上想。抛去沈志远和倪诤家里的那层关系不说,这两个人本来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吧。
他不禁想象,若是自己也与倪诤从小相识,也会成为这么好的朋友吗?那么自己生日的时候,也能和那人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蛋糕吗?
说起来他的生日还远在10月,等到那时候……他们大概早就见不到面了。
蓝焉烦躁起来。
他忽然回忆起那天早上,倪诤比划着说“你在这儿,我们在这儿”的事。可现在想来,倪诤怎么就能把沈寺和他自己归为一类?如果要说穷富这档子事,沈寺的家境明明也和他差一大截吧?那为什么,为什么沈寺就能被他当作同类?
笨啊。蓝焉有气无力地捶了捶额头。都说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一个才认识他几天的人,实在是太贪心了。
想要消除壁垒,可他什么都没有,甚至是最廉价的时间。
蓝焉叹口气,从枕头下摸出耳机塞进耳朵。音量开到很大,他又开始听沼泽的那几首歌。
沼泽。沼泽。这些天,他逐渐有些确信自己的陷入,不得不挣扎,又不敢太挣扎。
心里泥泞不堪。
他嚼着草莓味的泡泡糖,望着天花板闷闷不乐。倪诤坐在黑暗里听歌和一言不发抽烟的样子重叠在一起,猛地浮现在他眼前。雪松,红薯,这一刻蓝焉忽然又觉得,若是把野水看作荒烟蔓草之地,倪诤便是颗生在此地的草莓。原本自然生长,红白交半略微带点青色,被迫人工催熟后,周身布满艳丽的红涌之色。
这样一颗皮相优越的草莓,长在一片败井颓垣之间,很是扎眼。你以为它汁水丰盈,剖开来流出红色的汁液,一看竟然是鲜血伴着内脏一起凝固成了火焰。
而蓝焉像条案板上的鱼,被这火炙烤得浑身发烫。
说到底,还是因此负重了。
蓝焉闭着眼,把自己淹没在铺天盖地涌来的音乐声里,感觉此刻躺在这儿的似乎仅剩一个躯壳,灵魂飘去了很远的地方。忽地,他感觉左耳的耳机被轻轻扯下。
他看清站在床边的人,意识到那只手上一秒触碰到了自己的耳垂,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来。
“你,你怎么进来了。”
“抱歉。”倪诤幅度很小地抬了一下手,蓝焉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正端着一个小纸碟,“阿寺说请你吃蛋糕,我敲了门你一直没应。”
“啊……好。”他接过那碟蛋糕,切块上裱着朵粉艳艳的花。还挺漂亮的。蓝焉拿起叉子,在那人的注视下低头吃了一口。
说点什么好?
如果沈寺不提起,你也不会想到我吧?蛋糕味道还行,你吃了吗?今晚你不忙的话,我们要再逃跑一次吗?
“祝沈寺生日快乐。”他抬起头望向倪诤。
倪诤微微点了下头,蓝焉眼看着他准备转身离开,胡乱问道:“你要不要吃糖?”
倪诤怔了怔,很快答:“不用了。”
“吃吧。”蓝焉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水果流心硬糖,不由分说地打开盖子,“你要吃什么味道的?”
“那就桃子味的好了。”他又自问自答般地说。
倪诤站在原地沉默了会儿,最后还是伸出手把糖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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