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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要忘记她是一个日本姑娘。没想到这样包容的家庭,最终却迎来了她在面对中国人被杀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心。这让全家很失望,最终决定分手。
这绝对不是她爸的真心话,但是经过她爸的嘴出来,也就成了他的话。
很明显日侨总会发的公告里,那一条非常有指向性。这个结果正是叶应澜想要的,“叶永昌”这三个字上了日本人的名单就好了。叶应澜轻轻呼出一口气。
余嘉鸿洗了澡出来:“叹什么气呢?”
“日侨总会为什么要在华文报纸发公告?”叶应澜把报纸递给他。
余嘉鸿低头看:“日本女子嫁给中国人,虽然有,但是这些女子对日本人来说会珍视吗?这种就是挑衅。”
“挑衅?”叶应澜不明白,这挑衅了干嘛?
“激起华人愤慨,明天日侨总会门口肯定会抗议,总归有华人会砸日侨总会的玻璃。然后这种照片拍了发回日本,加强日本国民对中国人更加反感。”
内心的愤慨早已无法压制,叶应澜怒笑:“就一点抗议,日本国民就能更加反感,对他们的军队杀人如麻,反而丝毫没有触动?”
“从明治时代开始的洗脑子,还有朝鲜和台湾拿来的利益。”余嘉鸿又拿起一份《海峡时报》,“再说,你看看英文报纸,上头的报道哪有这么激烈的?英国人和美国人做生意还来不及。国内都被打成这样,国民政府还没有跟日本人宣战,还在期望国际社会介入,难啊!”
“大到国,小到家,其实都是一样,如果不是至亲骨肉,我们也不会全力护着嘉莉,但是我们能护着她一辈子吗?所以还是要靠自己。”
“是啊!”
第二天,叶应澜如约和张叔一起带着几个部件去偕昌记缝纫机厂。
谢家工厂离开车行挺远,叶应澜得穿过闹市街区。
早上街市很热闹,叫卖水果的柔佛姑娘,卖糕点的娘惹,卖豆花的华人新客,还有卖着黄黄红红,不知道是什么的印度大叔,这里的繁荣和平与昨夜报纸上的情形完全不同。
只有穿着浅蓝色棉布旗袍,扎着两根麻花辫的女学生,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纸扎的花朵,看见华人就递上一朵:“小姐,买一朵花吧!这是救国之花呀!救救我们的国家吧?”
但凡被递上纸花的华人都会慷慨解囊,戴着帽子巫人,穿着沙丽的印度姑娘,偶尔也会过来买一朵,女学生连连弯腰表达感谢。
叶应澜车子再开过去,渐渐地街道两边有挂着日式招牌的铺子,以前这条街是花街,开着好几家日本娼馆,后来日本政府号召关闭海外娼馆,这条街很多店铺就成了日本人经营的杂货店、照相馆、餐馆,还有暗娼。
这些铺子大多不会在早晨营业,平时在这个时段,这里很通畅,今天遇到了拥堵,应该是昨日新闻发酵了,明明看到了,自己怎么就没想绕个路呢?
现在后面车子跟了上来,加上这么多人,掉头都不方便,叶应澜只能按了喇叭往前慢慢开。
“不管你在南洋过得好不好,请都不要听他们鬼话,千万不要回到日本,上一次他们把你们卖到南洋,让你们用身体赚外汇,等他们不需要的时候,关闭了娼馆,说这是丑业,说你们是丑妇。现在他们要你们去战场了,他们说你们是抚慰士兵的大和抚子。你们还想第二次被抛弃吗?去看看南洋姐的坟墓吧!都是背向日本的啊!”一个华人大声呼号之后,他伸手拥住边上穿着和服的女子。
那个穿和服的女子鞠躬用大声用日语喊。
人群里有人拿东西往那个日本女子砸东西过去,那个男人把日本女人护在身后,他力竭声嘶:“是什么让他们这么卑劣?把自己的姐妹送到南洋,赚钱给他们造屋娶妻之后,嫌弃自己的姐妹?是什么让他们这么卑劣?可以在遗弃一次这些苦命的女子之后,再次号召她们为国付出?请不要回去,请有尊严地活着。”
有几个穿着日本传统服饰的男人冲过来,要拉那个女人,那个男人把女人死死抱着,边上的华人跟日本人起了冲突。这个男人伸手扔出一把传单:“请给自己尊严。”
叶应澜总算是开过了这个拥堵的区域,没想到昨天的新闻,今天居然是这么发展,原来目的是招募南洋姐进军队进慰安所。
过了拥堵了路段,车子开起来就快了,这一片有纺织厂、锁具厂,余家在这里也有橡胶加工厂。
在工厂和工厂之间,则是一片片的棚屋,一看形式就是华人村落。
叶应澜找到了偕昌记的工厂,门口铁门早已开着了。
叶应澜开车进去,穿着工装的谢德元站在两间平房前,见她停车,过来帮她拉开车门。
叶应澜下车,跟着他进了一间平房,这是他的办公室,一张大办公桌,办公桌后是一张油画,一位穿着马褂戴着西瓜帽的老者,想来是这家厂的创立者,他的父亲。
谢德元拿了热水瓶给他们倒了茶,他拿了几张纸过来:“这是我昨日回去之后想的测试方案,今早来了之后,找了材料做了几个简易的夹具,应该可以试试了。”
听他介绍了想法,叶应澜点头:“你有学问,我们都听您的。”
谢德元站起来说:“走!我们去试试。”
张师傅拎着零件箱子跟在他们后面,谢德元大约是不想冷场,跟叶应澜介绍了他们这些设备的用处。
“我就在车行干了些时日,见识实少。这对我来说都是全新的东西。”
他们的厂房四周是用红砖砌了矮墙,靠着几根柱子支撑,上头盖了顶,十分简陋,跟他们车行的车间没法比。
“工厂很简陋。”谢德元先说了。
“能开工就好了。”边上那些民居,不也是简陋之极?星洲有完整屋子的人家已经算得上家境挺好了。
到了一台机器前,谢德元让工人过来,他和工人配合一起把几个铁块和铁片装了上去,然后把他们这根轴给夹住,又给这根轴添上了墨,机器开动运转起来,在对过的一块铁板上画出了轨迹。
“只能这么简易测了,再精确的话,我这里就做不到了。”
只要眼睛不瞎,铁板上的轨迹就显示了这根轴偏得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们再从配合尺寸来推算这根轴的设计尺寸……”
叶应澜努力理解他说的话,她没有基础,他说的好多话她都听不懂,一边问,一边怕自己的问题太幼稚。
“你没学过机械,不懂这些术语不是很正常?”谢德元笑着跟她解释一个术语。
叶应澜感激:“您不嫌我烦就好。”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吗?正常的。”谢德元说,“这根轴的材料,我查了设计手册,我们车间可以锻打之后做出来。今天先试着修,要是修不好,直接做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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