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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本来就是这样不是么?
江昼在天台上的言行都昭示着他尤其在意这件事情,他既然能确定具体的时间地点,那么他自然可以通过这件事情,化误会为让江昼接受他的契机。
因此他没有彻底阻止那个人,仅仅把下药的酒换成普通的酒,想要利益最大化。
裴郁没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反而认为自己做的万无一失,不会让江昼真的中计受到伤害。
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想要的人不是么?
可他还是让江昼承担了这份风险。
他利用了江昼……
裴郁突然开始后悔。
明明得知江昼最讨厌有人骗他,可他还是没有立刻告诉他真相,让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是他自己咎有应得。
屋子里的窗帘拉了一半,阳光并不刺眼,透过一半窗户洒在裴郁的身上,但裴郁并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温暖,反而觉得周身刺骨的寒冷,仿佛身处严寒极地,而不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房间。
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明明在同一个地方,距离也不过一尺,却被明显得分割开来。
裴郁突然想起他和江昼的“第一次见面”,少年漫不经心地立在喧嚣吵闹的酒吧里,脸部线条锋利、棱角分明,看过来时眼角带着若有若无的戏谑,整个人肆意又张扬,和曾经一模一样,似乎从未变过。
而不是像如今这样,神情漠然,眼睛毫无波动地看着他,仿佛他和路边的乱石杂草没有什么区别。
裴郁身形莫名有些站立不稳,他唇瓣苍白,只觉得整个人一直往下坠,双腿僵直,周身像是有粘稠的汁液将他包裹,让他的思维都凝固了起来,脑中空白一片。
裴郁踉跄蹲下身与江昼视线齐平,神色些许灰败,他动作笨拙地向江昼伸出手,眼眸无比认真,手指白皙修长,指尖在主人强烈情绪的刺激下微微颤抖,连声音都有些不稳,
他低声道:“我没有装可怜。”
嗓音沙哑,尾音轻得过分,似乎随时要消弭在空气中。
江昼垂眸盯着他的手细看了半响,这次倒没有推开,而是泄力般倚靠在身后的床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笑,神情似讽非讽,看着那只手微微蜷缩,一点点地垂下去。
他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指尖随意在地上捻起一张照片,尾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眼神轻飘飘地落在上面。
照片上的背景是一所学校,其中最为显眼的是一个黑发黑衣少年,眼神桀骜,皮肤白皙,嘴角旁的伤痕异常明显,此时正在学校门口买什么东西,在他身后能看出几个学生路过,皆着整齐的校服,青春洋溢,少年便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江昼看着时间颇为久远的照片一时出了神,那时候的他既没有染发,头发也没有留长,一头黑发干净利落,眉眼暴戾,桀骜不驯,和其他不良少年似乎没有两样。
那时江昼还没被江父接来a市,生活的小镇治安环境特别差,通讯也不发达,被附近的混混围堵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因势单力薄,江父寄给他的钱总是被抢走。
后来江昼也学会了打架,每次拼尽了命,也要从那些人身上咬下一块血肉来,让没有人再敢轻视欺辱他。
打赢后他总是拖着满是伤的身体在学校门口买一根棒棒糖,发泄般咬着糖回去。
他不喜欢吃甜的,但这算是他那时的一个小习惯。
“什么时候开始的?”
江昼抬眸看了一眼神情无措的裴郁,冗长的沉默过后,终于有了反应。他嗤笑一声,有此一问似乎只是因为好奇。
在地上坐久了身体有些僵硬,江昼随意一只手撑地,直接站了起来。
裴郁眼神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见状无意识地跟着他站了起来,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袖子,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用力大得连指骨都泛着白,手背上透着显眼的青色。
仿佛只要他松手江昼就会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也没有任何方法能将他挽回。
江昼垂眸看了衣袖一眼,没有再推开,见裴郁一副脆弱可怜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差点中药的是他,被欺骗的是他,被跟踪偷拍的人也是他。
怎么裴郁比他还像受害者?
一股怒气充斥心头,江昼忽地向裴郁的方向走了一步,而裴郁不知为何也沉默着后退一步,自始至终没有抬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江昼往前走一步,裴郁就退一步,两个人一个进,一个退,直到裴郁的背被迫靠在墙壁上,退无可退停了下来,两个人全都被阴影笼罩住,一时间只能听见对方稍显急促的呼吸声。
江昼垂眸盯着始终低头看不清神情的男人,眸中暗沉一片,强硬地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裴郁的脸就完全显露了出来。
裴郁突然被迫直视江昼的眼睛,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漂亮的瑞凤眼茫然睁大,逐渐有了焦点,他瞳孔中的江昼放大,周身满是江昼侵略性的气息。
他唇瓣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精致的造型早已变得凌乱,裴郁面色煞白,额发微湿,有一两缕翘起,看起来颇为狼狈,但眼神纯真干净,和真正的裴郁一点也不一样。
一点也不。
江昼心想自己都这么生气了,还是没有对裴郁干什么,偏偏罪恶感无声蔓延,自己莫名其妙成了那个罪大恶极的恶徒,心中暗骂自己绝不当忍者乌龟,被裴郁骑在头上,但手还是慢半拍地微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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