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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砌一个新厨房,这个是最大的花销,然后还得改造厕所、换楼顶玻璃、换门窗、粉刷墙壁、打家具。
就算他绝大部分活都自己干,买这些材料也不便宜,估算下来至少得花五六百块钱。
这个开销,会掏空他一两年以来的积蓄,并且还得和朋友借钱。
在这样的压力下,路昭不得不又把位置偏僻的那套房子捡起来,在两个中间权衡比较。
最后,让他下定决心的,是宋兴的一句话。
“小路,你是学经济的,应该知道市场竞争越自由,商品价格越趋近它的本身价值。”他说,“所以,当你不知道如何选择时,就选接受范围内最贵的那个,因为钱比人更会选东西。”
路昭咬咬牙,掏出三千五百块钱,买下了这间独栋的老房子。
他和屋主签好了合同,办完房屋所有权变更手续,过了半个月,就拿到了崭新的房产证。
这会儿已经十二月中旬,路昭打算明年开春改造房子,便抓紧时间又接下了几件翻译的活计,努力打零工挣钱。
宋悦也给他出主意,说春节期间南边宁海港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宋兴叫他过去锻炼锻炼,他俩可以趁着寒假一块儿过去打工,顺便还能批发一批货回来卖掉。
“最近流行起电子手表了,不用上发条,比机械表方便。百货商店里的电子表款式好看,但是都卖得很贵,我哥说电子手表也分很多种,有些款式不好看或者外壳有瑕疵,工厂就会低价处理。”宋悦在草稿纸上列着清单,“我们就买这种低价处理的手表,首都穷学生这么多,肯定有人买。”
路昭在旁说:“为什么不批发一些无瑕疵的、款式新颖的手表呢?好东西是不愁卖的。”
宋悦白了他一眼:“好的手表,百货商店里多得是。它们的成本摆在那呢,你就算降价,也降不了多少,人家能付得起这个钱的,为什么不去百货商店买?商店还保修。”
路昭讪讪地抓抓脑袋。
毕竟家里是做生意的,宋悦的脑子比他转得快多了:“要么,就做这个市场里第一个卖手表的人——可现在你早不是第一个了,那就只能做市场里第一个卖‘便宜’手表的人。”
路昭被他说得心动,王志听了却不以为然。
揄禧郑鲤——
“批发东西也要本钱,那些残次品如果带回来卖不出去,岂不是都砸手里了?”他说,“人家都愿意掏钱了,难道会愿意买残次品,不多花点去商店买个好的?”
宋悦说:“我又不是傻,难道会批发质量有问题的货吗?”
“如果质量没有问题,只是外壳有点瑕疵,工厂处理的价格也不会低到哪儿去。”王志说,“质量没问题的货,是不愁卖的啊。”
宋悦同他争了起来,两个人噼里啪啦地打嘴仗,王志坚持认为他们本钱少,经不起亏,而这项“生意”风险太大了。
吵到最后不欢而散,第二天正式放寒假,王志一大早就赶火车回老家了,宋悦则闷闷不乐的,一个人收拾着行李箱。
正在这时,寝室门被推开,路昭气喘吁吁跑进来。
宋悦头也不抬,一边把衣服收进皮箱,一边说:“一大早去哪儿了?”
“我去银行取钱了。”路昭说。
宋悦一愣,惊讶地抬头看他。
“我觉得,还是要去试试,就算不能做这个生意,还可以做别的。”路昭的脸蛋被冷风吹得红扑扑,“那么多海州的大老板都往宁海港去,那里肯定有很多机会。”
宋悦望着他,笑了出来。
“不用提前取钱啦,宁海港现在肯定也有银行了。”他说,“快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去火车站,还能赶上上午的最后一趟车。”
路昭的行李不多,昨晚就收拾好了,他把现金分散藏到每件衣服里,然后背起这个缝缝补补加固过的旧书包,手里拎着早上刚买的馒头鸡蛋,跟着宋悦一块儿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这是路昭第二次坐火车。
与第一次离开老家到首都求学时的迷茫忐忑不同,这一回他踌躇满志,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外面的新天地。
宁海港在暨州东南角,比路昭老家所在的暨州西南角的地理位置要好太多——对内连着一条大江,对外靠着海,有天然的港湾,南下到海上邻国的航线也很好走。
坐了三天两夜火车,第三天傍晚,路昭和宋悦在终点站宁海火车站下了车。
跟着黑压压的人群走出车站,外头接站的人也不少,还有许多拉客的的士司机。路昭眼睛尖,很快看到了人群里有个纸板写着“宋悦”、“路昭”两个名字。
“那个应该就是你哥哥叫来接我们的人。”他拉拉宋悦,两个人在人群中艰难地挤过去,走到那个举着牌子的高大雌虫跟前。
雌虫一看宋悦,和宋兴有五六分相似,连忙问:“是宋老板的弟弟宋悦吗?”
“对对。”宋悦连忙说,“走走,咱们快出去,后面还好多人呢。”
雌虫接过他的行李箱,带着他们往外走:“我是厂里的司机,大家都叫我老李。”
老李是暨州常见的雌虫长相,身材健硕高大,皮肤晒得黝黑,扁平的面部和厚实的嘴唇让他看起来沉稳可靠。
宋悦和路昭跟着他坐上小轿车,他就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宁海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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