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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夕,三公主要回宫看望帝后,皇后在中宫设宴。
他们带着李南栖去中宫赴宴,到的时候三公主已经回来了,和皇后正在说什么,她唇角噙着笑意,很是高兴,皇上坐在一旁,手持翠玉十八子,也笑得合不拢嘴。
李文简走进去,笑问他们:“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
皇后面上堆砌着喜气,拉着三公主的手道:“是你三妹,有身子了。”
小眼睛一亮,兴奋道:“我也要当姑姑了!”
“傻小八。”皇后睨了她一眼:“他应该唤你姨娘。”
李南栖沉吟片刻,仰起小脸问:“阿蘅姐姐的孩子才应该唤我姑姑,对吗?”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
李南栖转而抱着昭蘅的腰腹:“阿蘅姐姐,我什么时候能当姑姑?”
李文简侧首望向昭蘅,昭蘅鬼使神差地抬眼望向他。两个人目光相撞,昭蘅迅速低下头收回视线。
“小八,许久没问过你的功课了,最近学了些什么?”李文简垂下眼睛,望向眼睛亮亮的小姑娘。
李南栖缓缓眨了眨眼,想到之前小宁说生孩子都是男子不大行,她又看了看皇兄,是自己戳中他的痛脚,他蓄意报复吗?她往身旁站了站,轻轻扯动她的袖子,小声讨好:“母后……”
皇后看向昭蘅,目光瞥到她的手腕上的藤镯,神情怔愣一瞬。
“母后……”李南栖又轻拽了下她的衣袖。
“停云嬷嬷给你做了糖糕,去后面找她吧。”皇后收回思绪,替她解了围,将她支开。
李南栖朝李文简做了个鬼脸,往后殿跑去了。
“你我父子很久没有下过棋,来一局。”皇帝起身,抚平袍上的褶子。
皇后进去给他们张罗棋桌,留下昭蘅和三公主在屋子里咬耳朵。
“这么快就有了,真是好事。陛下和娘娘都盼着抱孙儿呢。”昭蘅浅浅笑着。
三公主抿唇笑起来,不好意思地说:“确实快了些,还有几天成亲才一个月呢。忽然就手忙脚乱地要做母亲了,日后到了哪里都得拖条尾巴,想想就很麻烦。”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她从无忧无虑的少女,成了别人的妻子,现在又孕育了孩子。
昭蘅含笑望着她:“怎么还彷徨起来了?”
“不是彷徨,是怪不舍的。”她挽着昭蘅的手臂,见四下无人,说话便也没了那么多顾忌:“我还想跟你一样,和圆意多过一段时日自在的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添了孩子。”
说完,她低头抚了抚还平平坦坦的肚皮,又从袖子里摸出了一道黄符递给她:“这是前些日子我和圆意去广济寺求的符,求了两张,这张是专门给你的。”
昭蘅低头看了眼符上的字,脸兀的红了。
“很灵的。”三公主说。
内殿。
“羽林卫查出了周阔当年出卖了魏湛的行踪。”皇帝靠在软榻上,打量着面前的男子:“但你似乎还有疑惑?”
“周阔是阿湛的亲从官,他是怎么跟北狄人取得联系?又凭何取信他们?依父皇之见,他是如何做到的?”李文简坐在他的对面,神情平淡。
皇帝眼底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平静地看着他说:“有个比他更能取信北狄的人从中牵线。”
顿了顿,他又道:“前朝皇太孙。”
李文简语气清淡:“东宫詹事府都有他们的人,其他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
“这也是无奈之举,先帝即位之初,朝中上下无人可用,为了对天下昭示仁德,也为了三省六部的正常运转,前朝旧臣凡是主动投诚的,都继续用着。”皇帝道:“前朝三百年,到底还是有几个如王照一般的忠骨。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忍辱负重,只待前朝皇太孙振臂一挥,便将刀刃调转方向。”
“这便是无人可用的悲哀,只盼着此次星延南下推行新政一切顺利,明年重开恩科,选出一批你的嫡系,养个五年十年,就是你的六部侍郎,养个二十年三十年,就是你的三省长官。魏氏旧臣便不用再像一把刀似的悬在我李氏子孙头上。”
李文简望着棋局,有片刻的失神:“除了詹事府,还有羽林卫、禁军、神机营,他们的人恐怕早已经渗透其中。这些年宁将军在梅州、二舅舅在江州培养了一批忠心可用的将士,我打算着手整顿军营。”
不管什么时候,弄权者都恐惧丧失对军营的绝对权利。
李文简亦如是。
“也好。”皇帝面色凝重:“不过怕是难得很。”
“难也得做。”李文简眼底平添几分讥诮:“失去对几大营的控制,就失去了资本。”
“书琅。”皇帝看着眼前的青年,他心中百味杂陈,抚着额一时无言,隔了片刻才又道:“若当初我们没事起事,没有登上帝位,也许……”
也许他不用活得这么辛苦,被算计、被暗杀、殚精竭虑,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上无休无止地烦恼。
李文简轻笑一声,眉眼含笑:“父皇,我不怕。”
“那就随你去做吧。”皇帝盯着火炉上烧得翻滚的茶水,语气轻缓。
身后传来珠帘晃动的声音,李文简回头,是皇后端着一盏蜜茶走了进来,递给皇帝。
“要不要来一碗。”她皱眉看向对面的李文简。
李文简手撑在下颌,正看着棋局,说:“不用。”
“你把金麟卫给她了?”皇后掀起眼帘,瞥了李文简一眼。
李文简对上她的目光:“是。”
皇帝状似不经意地观察着皇后的神情,又快速低下头。
皇后扭头看他:“你也知道了?”
“不知道。”皇帝端起茶盏,喝了口热气腾腾的蜜茶,他眉眼舒展:“给了孩子的糖,他爱给谁是他的自由。”
皇后道:“你应该知道,那是你的护身符,没有金麟卫,你的处境更加危险。当初把金麟卫给你,是为了护你周全,你怎么能随随便便给别人?”
“母后,她不是别人。”深秋的夜里,有夜风扑朔,吹得屋内的火焰,他抬起眼对上皇后的眼睛:“母后,阿蘅是我的另外半条命。”
皇后一时语塞。
天色暗淡下去,中宫的宴饮便已开始了,或因三公主有喜,满屋子人都沉浸在喜气中。
昭蘅受到喜气的感染,也陪着喝了一小杯。
李文简从桌下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许喝了,昭蘅扭头瞥了他一眼,一双眼睛已经雾蒙蒙的,不够清明了。
李文简笑笑,看她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回到东宫后,莲舟便捧上水盆给她洗漱。许是今日醉得没那么狠,不像中秋话那么多,洗漱过后就乖乖地躺到床上去了。
床头的灯芯已经燃了好长一截,她想剪掉一截烛心,却忘了剪刀放在何处。
想起藤镯内有削发如泥的刀丝,便将藤镯褪下来,弹出刀丝将烛心削断。
身后传来水晶珠帘的响声,她醉醺醺地回头,正见一只修长匀称的手掀开珠帘,珠子撞击在一起,又迅速分开,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他刚沐浴完,一身雪白宽松的寝袍套在身上,浑身湿润水气。衣襟微微敞着,露出胸口一小截白皙的皮肤。
浓黑头发上不断有水珠下坠。
“阿蘅。”
他朝她走去,目光落在她手中削了烛心的藤刀上:“你用它剪烛心吗?”
“不可以吗?”昭蘅喝醉后,明显有几分反应不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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