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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他没坐电梯,而是从步行楼梯爬了上去。白涛嘱咐他,最近少思考,多运动,让脑子懒点儿,身体勤快些。他谨遵遗嘱,许清荎自我判断,这一回应该比上次容易恢复,至少他自己有极大的治疗动力。十二层,说高不高,说挨也不矮,他停了两回,微微有点儿喘。
第一次停顿,他给陈果打了个电话。得益于jk的大量工作合同,陈果的收入也水涨船高,彩礼的事双方各退一步,算是皆大欢喜,下一步就是再攒点儿钱筹备婚礼了。吴芸本打算回老家办一下就可以,毕竟家里老人在意,北京就不整了,又贵又累。陈果表面上答应,私底下和许清荎商量,工作室里的年轻人帮他出主意,准备整个户外party,给媳妇个惊喜。
“你说,她嫁给我,哪能不声不响的,单位同事会笑话的。”陈果语速总是很慢,说着说着就有点儿哽咽,“我也不是逞强,我就是不想他受委屈,嫁给我已经挺委屈的了。”
“那是你的想法,”许清荎隔着电流埋汰他,“磨磨唧唧的,吴芸可比你爷们多了。”
“也是,”陈果笑着吸了吸鼻子,“你说的对,凡事抱怨没有用,要想办法去解决。”
许清荎倚着楼道的墙壁,吐了口烟雾,“……嗯,我说的对。”
爬到十楼的时候,他刻意停顿一下,拿出手机由于了一会儿,还是拨了出去。
“在哪?”
“废话。”
“还好吗?”
“就那样,”许畅极其难得多说了一句,“新药有效果。”
“那就好。”
“哼。”
比起跟陈果没事儿也能闲扯半天,他和许畅每次通话几乎都不超过一分钟。
挺好,都挺好。
许清荎回到家,先吃上白涛给他新换的药,又洗了个澡,出来看了一会儿电视就有了些困意。他给陆野发了条信息,说他去睡了,就把电话留在了客厅里。
就像白涛所说的,不要想太多太远,今天比昨天好,晚上比早上强一些,就值得庆幸。
大概,他不再是一个人了,终归是会更有勇气一点吧。
这一夜,许清荎难得睡了个有所期盼的囫囵觉。
只是天不遂人愿,他未曾料到,这将是他最后一个安眠之夜。
第二天下午,许清荎是被恨不得把门砸开的动静惊醒的。他的备用钥匙之前被苏遥给了陆野,他收回来一阵子,又老老实实还给了人家。
许清荎打开门,陈果一个趔趄跌了进来,这家伙情急之下是打算把门撞开。
“这是防盗门,你干嘛啊?”许清荎还不太清醒,蹙着眉心问道。
“你怎么不接电话?”陈果把他往里推,“快快快,穿上衣服就走,一分钟都别耽误。”
“到底什么事?”
“车上说。”
上车之后,许清荎从陈果手里接过他的电话,打开一看,六十多个未接来电和微信无数。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翻看,就被一眼瞥到的时间惊呆了。他居然睡到了第二天午后,许清荎猛地反应过来,昨天的新药是需要减半药量的,他忘记了。
正懊恼间,陈果一只手突然搭在他的手背上,“清荎,你,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许清荎倏地眼前一黑,无数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中闪过,他一个都不敢去捕捉。
陈果的电话响了起来,是陆野打过来的,只说了两句,陈果骤然红了眼眶。他嘱咐陈果照顾好许清荎,医院那边还有一堆后续的事务,他先赶到了,就由他来处理。
“直接说吧,”许清荎现在反而冷静下来,“别让我猜,我受不了。”
陈果使劲吸了吸气,“是今天上午,蔡教授突发器官衰竭。你之前不是跟那个病房的护士嘱咐过吗,她看许畅状态也不太好,就一直打电话联系你,但联系不上。当时留的备用电话是我的,我也联系不上你就先赶去医院了。”陈果语调暗哑,艰难道,“本来下午情况已经平稳下来,谁知道……陆野下飞机就和他的助理赶过去了,我才知道病房是他帮忙调换的……”
许清荎打断他:“说结果。”
陈果:“刚刚……”他说不下去了。
许清荎:“我明白了。”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头望向窗外,没有再出声。陈果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三年前爷爷走的时候,那种天塌下来的无能为力的仿佛跌进深渊里的感觉,他至今不敢回想。虽然不是一样的关系,但他大概能够揣测许清荎的状态。他现在应该还处于震惊的恐慌的无法相信的阶段,这种时候,陪伴就好,什么话都是多余的。
路上车多了起来,陈果车技很一般,只能全神贯注地开车,半晌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其实,就算他说了,许清荎也听不见。他现在眼前一片斑驳陆离的世界,所有的东西都像是扭曲了形状。耳边一直有一个声音极尽嘲讽:怎么样,警告过你了吧,乐极生悲。非要贪心,活该!都怪你,瘟神,丧门星,全都怪你!
距离医院几百米的距离,陡然水泄不通,再往前一点,还设了路障,隐约能听到有刚刚赶到的消防车。
“你稍等一下,我去问一问。”陈果把车停在外围不挡路的地方,见许清荎茫然地站着,他心酸得难受。叮嘱了一句,正打算往前走,许清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扒开人群,径直向里边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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