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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的才能,不该被困在太和县那个小地方。那不单是李凭云的损失,更是朝廷的损失。
“杜兄,消息朱不准?”
“我爹说的能不准么?赵主事,你是不是信不过我们的父子情?”
赵鸢当然信得过,谁叫这位杜兄是有名的爹宝男呢。
她匆忙写了一封信,叫人快马送往太和县,向李凭云传达这个消息。
下午,赵鸢该去为各位高僧们践行,她生怕吃素,出发前命小吏去买了一个酱兔,打算先过个荤瘾。在司中等待酱兔之时,另一名小吏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赵主事,出事了。”
“酱兔卖光了?”
“赵主事,你怎么光想着吃了?不是兔子的事,是是玄清大师,圆寂了。”
赵鸢脑袋里嗡一声,还不等各种念头涌入她的脑海,她已经戴上璞头,箭步走了出去:“跟我去客栈。”
玄清是礼部请来的高僧,客栈的人不敢动他的尸体,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板上,面色安详。
赵鸢天性爱幻想,她无法相信玄清是自然死亡,明明昨夜他还好好的,直到小二拿来一封信,“赵主事,今早玄清大师吩咐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赵鸢撕开信封,那信封上没任何多余的言语,只写了一个地址。
信上写,她想要的东西就在那个地方。
她为玄清处理完身后事,趁着沐休时,去了玄清信上写的地方。
那是个位于长安乡郊的寺庙,主持是一个龟兹和尚。龟兹和尚得知玄清圆寂,只道了句“阿弥陀佛”。
赵鸢道:“这位师傅,您可是觉得玄清大师的死有蹊跷?”
龟兹和玄清是老朋友了,他早就料到了玄清会有今天。
“能有个什么蹊跷?每年佛门都有几十个爱钻牛角尖的和尚,为求开悟,采取端方式。玄清这人啊,天资有限,一生不得志,误以为佛门是解脱地,殊不知,心里放不下执念,何处都是地狱。他那个徒弟就聪明多了真是可惜,那么有天资的人,就是不愿当和尚。”
“你说的,可是李凭云?”
“能对玄清这拧巴的人不离不弃的,也就只有李凭云了。女施主,你是他什么人呀?”
赵鸢觉得这个龟兹和尚真不像个出家人,那有出家人还这么八卦的。
可是,她是李凭云什么人?
“这是私事,不便透露。”
“玄清让我给你的是李凭云的卖身契,那可是他的命根子啊!我怎敢把他的命根子交给一个黄毛丫头呢?”
赵鸢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于是她拿出自己的泥金帖、告身书、调任文书
“我曾在太和县待过一段时间,我曾是李凭云的上司。”
每个能开寺庙的和尚,本质都是生意人。赵鸢被威逼利诱捐了二十两香火钱,终于得到了李凭云的卖身契书。
契书之上,“贱户李凭云”这五个字已痕迹斑斑。
龟兹和尚慈眉善目道:“当初玄清带着那个孩子游方,我见他踏实稳重,花了一两银子把他从玄清手上买下来。可当天晚上,他就跑了。第二天早晨玄清又把他带了回来,我问他,跟着我不好么?那是他第一次跟我开口说话,他说不好。”
赵鸢好奇道:“为何不好?”
龟兹和尚意味深远道:“他说,我为人再和善,跟了我,只能做和尚。玄清虽然无聊,却是个读书人,只有跟了玄清,才能读书认字。我说,其实做和尚和做读书人没有区别,他说,他只想做读书人。”
李凭云也有那么执拗的时候?赵鸢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总是嫌弃别人倔的人,倔起来是什么样的。
她道:“自然是做读书人好了,升官发财不说,还能娶媳妇。”
龟兹和尚慈爱地看着赵鸢:“女施主,贫僧看你气质不俗,怎么思想如此俗气。”
赵鸢挨了一句骂,心里也没有不痛快。
她虽不能为李凭云除贱从良,却得到了他的契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得到了他的全部。
这个李凭云,任他多厉害,往后还不是得任她差遣!
玄清的死是悲,得到李凭云的契书是喜。一悲一喜相互抵消,她心无波澜地回到赵府。
赵府门前,两个尚书省的小吏正搓手取暖。
赵鸢上前:“你们是来找我的么?怎么不进去等?”
小吏面面相觑,最终,软性子那个先开了口,“赵主事,我们这一趟,带来的是个不好的消息。”
急性子的打断他的话:“赵主事,玄清大师的死,不知被谁泄露了出去,中书省的人趁机参了咱们尚书省一本,上头下了令让你先停职几日。”
出乎他们的意料,赵鸢非常平静:“此事本就是我职责之过,我该接受惩罚。”
小吏安慰了几句,便回去交差了。
赵鸢拿着停职文书,在冰冷的空气中久久不能前行。
也不是不委屈,只是这点委屈是她必然要承受的,她自我安慰道:“赵鸢,你要顶天立地,这点委屈算什么。”
赵鸢被停职,父亲只是浅浅问了几句,便不再多谈,而母亲并不关心这件事,反而请了女学先生,教她妇礼。
赵鸢不愿学习妇礼,每日非要在床上赖到日上三竿。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她又找了个赖床的好借口。小甜菜穿着火红的棉袄,在窗前探出一个脑袋:“赵大人,裴侯来看你了!夫人让我盯着你梳妆打扮呢!”
未婚夫要见她,她岂能不见。
她任由仆妇在自己的脸上涂抹,梳完妆发,裴瑯在亭中等的已然不耐烦。
“怎么才出来?冻死我了。哟,鸢妹,你怎么也开始涂脂抹粉了?”
赵鸢何其了解裴瑯!
她嗔了一眼:“裴侯放心,我对你没半点念想。”
“你被停职又不是我的责任,别跟我怄气啊,你这样子,你家人瞧见了,又该误解是我做了不该做的事。”
“你做的不该做的事,倒也不少。”
“行,你这么见不得我,我闭嘴不,我走。”
裴瑯装模作样走到亭子外,赵鸢仍是爱答不理,他回头:“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而来么?”
“为何?”
“我本想着你被停职,带个好消息给你让你开怀,没想到你竟如不识好人心,我也不想说了。”
赵鸢不想再听到任何消息。她以为,自己的运气已经到底了,她承受能力并不好,经不住又一个消息的震惊。
“那你走吧。”
裴瑯见她完全不吃套路,折回亭中。
“春闱在三月末,负责春闱的官员将在二月中旬抵达长安。”
“是么,但这与我有何关系?”
裴瑯挑眉一笑,从怀中拿出一张花名册,名册上列着十几个名字。
李凭云三字,正在首位。
“来朝官员名单已确定,可有你眼熟的人?”
“若若是同名同姓呢?天下之大,又不是只有一个李凭云。”
天下之大,自然不会只有一个李凭云。
“你就装吧,二月十四,我将在凤凰台上为李凭云设宴洗尘。”
“是否太过招摇了?这次由你们负责春闱,朝廷也好,坊间也好,骂声一片,此时低调为好。”
裴瑯一听这些大道理就头疼,他一招反杀:“届时谁不敢去谁,谁他娘就是瘪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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