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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元奉反驳说他娘可是公主,她不敢休他。
一顿早饭吃下来,应家父子俩都觉嘴里没滋没味。
顾元奉也总是不自觉地往应修齐那边看两眼。
他疑心应修齐喜欢纪云彤。
而纪云彤明显还把应修齐当以前那个一本正经的师兄,根本没考虑过男女之防!
这不,桌上几个人明显都思虑重重,也就纪云彤是单纯在吃早饭。
纪云彤在应修齐面前确实不太设防, 要知道小时候应修齐就少年老成,总替应先生管着他们。
她和顾元奉明显又是个事儿挺多的学生,时不时气得应先生白发都多长了许多根。
因着应先生后来对自己还挺好的, 纪云彤有时候也不太想惹他生气,便央着应修齐不要把自己干的事告诉应先生。
应修齐挺讲原则的, 也不是事事都要告诉大人的, 只要她老老实实听完他的思想教育, 再回去把该罚抄的内容给抄了,他也能帮着遮掩一二。
三人就是这么熟稔起来的, 其中纪云彤又和应修齐更熟一些, 因为那会儿顾元奉经常都只是“共犯”, 拿主意的还是她, 负责和应修齐讨价还价的自然也是她。
应修齐一开始觉得头疼,后来管多了倒也摸索出点经验来了, 不再只会学大人模样板着脸教育她们两个问题学生。
本来应修齐以为纪云彤应该是个相当快活的小孩,毕竟她每天看起来都无忧无虑的。
直到有一天他撞见纪云彤在偷偷抹眼泪,过去紧张地关心了很久,她才说她想祖父了。
祖父去世前一年, 她被父母带去山上求子了,她觉得很奇怪, 父母不是有她了吗?为什么还要去求子。
她在那山中的庙里听了很久,才听明白, 原来女孩子不算“子”,得男孩子才算。那庙里的僧人给母亲解卦时还说, 是她占了弟弟的位置, 须得她诚心诚意地斋戒数日才能把弟弟求来。
纪云彤虽不想要什么弟弟,甚至不太理解弟弟是什么东西, 但看寺里的斋饭味道还不错,便也没有闹腾。
这趟求子之行结束以后,她母亲果然怀了弟弟。
第二年弟弟出生了,父母带她到那据说求子特别灵的寺里还愿。她们还没下山,就听人来报说祖父意外堕马,送回家时已经昏迷不醒了。
那一年,父母如愿以偿有了弟弟,而她没了曾经很疼爱她的祖父。
有时候家里出了乱七八糟的事,纪云彤就忍不住想,要是祖父在就好了。
她祖父是个爽朗大方的人,平时总爱哈哈大笑,纪云彤小时候爱学他笑,父亲说她这样不淑女,祖父却把她抱起来朗笑道:“不淑女也是我孙女,我孙女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不用在意旁人怎么想。”
有祖父坐镇,一家老少谁都不敢作妖,连心思最先飘起来的大伯也被强压着履行婚约,其他人自然更不敢违逆他的意思。
只可惜他早年常驻军中,管不了家中太多事,时常为此心中有愧。有时家里吵起来了,只要没有触犯到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他便也只能暗自感慨:“怪我,怪我,家国难两全啊。”
索性抱着纪云彤这个最不怕他的孙女出去躲清净。
纪云彤也是那时候认全了祖父那些故交,其中有些是高门大户,有些是贩夫走卒,不管什么地位、什么身份,见上面祖父都哈哈笑着和人打招呼。
纪云彤也学着哈哈笑。
旁人便说她真像祖父。
只是人生真的太无常了,他们匆匆赶回家的时候祖父已经撒手人寰,她连祖父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哭得稀里哗啦,对父母说:“我讨厌弟弟,我讨厌弟弟。”
母亲气得打她嘴巴:“关你弟弟什么事?你不要胡说,叫人听了去不知会怎么编排你弟弟!他才刚出生你就要把这种事安到他头上去,哪有你这样当姐姐的?”
纪云彤没有再说了,但她还是讨厌弟弟。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想很没有道理,但她还是和弟弟亲近不起来,母亲便觉得她冷心冷情,难怪当时生她的时候那么艰难。
没有祖父的家,很快就变得乱七八糟。
父母去外地赴任的时候没带上她,纪云彤年纪还太小,什么都做不了,又不讨祖母喜欢,只能躲去顾家整日与顾元奉一起玩。
建阳长公主与她娘关系好,又一直想要个女儿,便专门给她整理出个院子来。
只是在顾家和在自己家还是不一样的,不管建阳长公主多喜欢她都不一样。
纪云彤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同,但从小就有这种感觉。
早几年纪家那些事还没闹出来,外头倒也没有什么风言风语。
后来大伯蓄谋已久的“兼祧两房”东窗事发,许多人提起纪家便带上几分嘲笑意味。
纪云彤也没想着维护她家中两个快要烂到骨子里的叔伯,但她也是纪家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眼看着纪家风评每况愈下,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纪云彤心里自然很难过。
这日听顾元奉话里话外也有点瞧不上纪家的意思,纪云彤就有些难过。
她想祖父了。
想那个朗笑着说“我孙女想怎么活就怎么活”的祖父。
祖父凭着军功争来个侯爵,结果子孙后代都没熬到第三代失爵就已经把家业败了得差不多了。别说别人嘲笑了,祖父本人泉下有知恐怕也要被他们气活了。
所以不能怪顾元奉瞧不上眼。
只怪大伯和四叔他们不争气。
纪云彤好面子,不想被顾元奉知道自己哭了,所以一个人悄悄躲了起来,没想到竟叫应修齐给发现了。
应修齐也是第一次看到纪云彤这副模样,平时纪云彤都是骄傲肆意、意气飞扬的,从来没在他们面前掉过半滴眼泪。
对上那红通通的眼睛,应修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想好好安慰几句,却发现自己竟有些词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纪云彤好受一些。
即便平日里表现得再要强,她到底也还是个小姑娘啊。
应修齐想了想,只能坐到小小的纪云彤身边略显笨拙地替她把满脸的眼泪给擦干净。
“我有时也很想我娘。”应修齐缓声宽慰纪云彤,“我爹也想,一有空就会给娘写诗,说娘生前最烦他写这些酸话,现在她烦也没用了,他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天天都给她写,最好叫她烦得入梦来找他。”
“想也没有关系的,那么好的人本来就应该被我们记住。下次你再想你祖父,就跟我说一声,我带你去祭拜他。你若是不想告诉别人,我们就不告诉别人。”
纪云彤第一次觉得爱长篇大论教育他们的应修齐没那么难以亲近了。
哪怕后来她和顾元奉也没少气应先生父子俩几次,但在纪云彤心里应修齐始终是很靠得住的师兄。
所以平时和应修齐开起玩笑来纪云彤从不避讳。
并且不太理解顾元奉一天到晚在胡思乱想什么。
如果顾元奉在外面交的是应修齐这样的朋友,她也不会总和他吵起来了。
只不过像应修齐这样的才学与人品也不可能遍地都是就对了,像周颂他们那种把顾元奉当冤大头的人才多如过江之鲫。
听闻当年纪家乍然富贵,她大伯也是被一堆新交的狐朋狗友引上了歪路,没几年就变得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人家就是专哄他们这些没见识的傻子。
要是没有大伯这个先例在,纪云彤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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