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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闻初尧甚至好脾气地帮她理了理纠缠在一块儿的步摇坠子。
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望来时也像是浸了墨一般,柳殊一对上,便不敢再瞧第二眼。
先前,他也帮她理过钗环。
不同的是,那次是在大庭广众下。
如今,偌大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柳殊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
闻初尧面色自若地帮她分开缠绕一起的坠子时,她甚至有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
待她做好心理准备再迎上这股目光,偏偏又一切如常。
男人的眼神闪烁了下,稍稍收敛了些,“吓到了?”
“没…殿下怎么会吓到臣妾呢…”柳殊越说声量越低,故而这话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有些不信。
可闻初尧方才那么较真的人仿佛在此刻被什么蒙蔽了双眼,竟然还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太子妃的心意,孤感受到了。”
柳殊呼吸一滞。
衣摆遮掩下,她的手指有些尴尬地蜷缩了起来。
热演是一回事,可…自己嘴里说出的话被太子这么一复述,怎得听起来…如此怪异?
比之她,对方显然是个演戏上的中高手,“如此,孤定会视若珍宝。”
柳殊:“……殿下谬赞。”
好在说完这话,闻初尧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柳殊强压下想要翘起的唇角,待确定人彻底离开,她才有些虚弱地瘫坐在软榻上。
太子绝对是在抓她的小尾巴…往后这种试探只怕也是会多不会少,她得有几分紧迫感才行。
想到突然消失的另一个自己,柳殊不死心地又在心底唤了几声。
等了会儿,依旧是一片平静,她这才有些认命地喊来门外的松萝和荷陵,把事情吩咐下去。
往后…该是她自己争分夺秒了。
……
凤仪宫。
柳殊一大早便过来候着了。
给她引路的是皇后宫里的掌事姑姑箐棠,见柳殊站了好一会儿了,笑道:“按理说,太子妃娘娘身为儿媳,需得每日早晨来请安,可皇后娘娘仁慈,您才免了这些规矩。”
“到底是您福气深厚!”
柳殊:“…姑姑说的是。”
五月的天,已经有了几分初夏的影子,临近正午,烈日高悬。
柳殊被太阳刺得有些睁不开眼,索性便把目光投注地面,默默数起地砖来。
等数到四位数时,宫内才堪堪传出一道声音,喊她进去。
皇后张芩坐于上首,见柳殊面有薄红,等她规规矩矩行完礼面上赶忙道:“瞧你这孩子,也是忒实心眼了…本宫是在休息,可你也能派个人进来喊上两声不是?”
“不必多礼,快坐着。”见她起身时隐隐有些站不稳,声调里更显出几分疼惜,“你这样,倒是白白受了罪…让本宫好生心疼。”
柳殊笑着应下了,心里的思绪却跑了百里地远。
她可算是知晓闻初尧那股演技派的模样是跟谁练出来的了。
张皇后正欲再说上两句,目光一偏,便见柳殊施然落座。
女子肤如凝脂,明明在外晒了几个时辰,那几缕薄红落在脸颊上,却更像是胭脂,凭添上几丝明媚生动的美。
灿如春华,潋滟勾人。
即便是张皇后,也不得不承认,柳殊这张脸虽不符众人素来追求的清雅之美,却也是独有一番风味的。
这下,她也歇了虚与委蛇的心思,直入正题道:“本宫这次请你来,是有要事商讨。”
这副不知道在哪听过的说辞让柳殊眉头一跳,她放下茶盏,温声道:“母后请讲。”
“是给太子选侧妃一事。”
张皇后的语气淡了几分,“太子妃与我儿成婚也有三年了吧?”
“是…”柳殊低声道。
“三年无所出,即便是你们感情再深厚,本宫也不得不为宁朝的江山考虑,没有子嗣,我儿的太子之位终归是有隐患。”张皇后的目光扫了过来,“更何况,若再出现最近这种情况,又该如何是好?”
柳殊知晓她说的是宫内最近说两人感情生变的事,低眉敛目候在一旁。
又想到闻初尧前几天算计张家的模样,把头垂得更低了点儿。
反正她是没看出来那人的太子之位有什么不稳当的。
但这话,她到底不会蠢到说出来,“母后教训的是。”
像是被她的识趣取悦,张皇后的神色和缓了些,“你能这么想便很好了,本宫还以为…你会不依不饶的,看来倒是多想了。”
思及早先宴会上,张皇后强势的态度,柳殊还是决定苟着,先不触这个霉头。
若顺利,那她只需要再待大几个月便可以了。
闻初尧有没有侧妃,有几个侧妃,又是哪家女儿,这些都跟她半点关系也无。
桌案上摆着的鋳金博山炉里,丝缕般的烟气自孔隙中悠悠上浮。
张皇后起身,示意柳殊过来看。
一幅画像被徐徐展开,画上的女子笑容恬静,眉间如聚霜雪,气质更是清雅不可方物。
柳殊试图揣摩起她这个母后的意思,夸了句,“真美。”
张皇后面上的笑意更真切了几分,见柳殊没有半点儿抵触的情绪,问道:“那依太子妃之见,把她选给太子做侧妃可好?”
凤仪宫外,闻初尧被张皇后喊来一道用午膳,尚未进内室,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而后,他便亲眼看到…
他的太子妃,迟疑地点了点头。
苟命第二十一天
张皇后听到脚步声,扭头见是闻初尧,唇角微勾,“太子来了。”
柳殊应声抬头,果然看见男人正站在不远处,长身玉立,身影颀长。
他的神色淡漠而深邃,让人无法窥探其内。
柳殊疑心他是听到了片刻前的那几句话,颇有些尴尬地偏了偏视线,“殿下。”旋即噤了声,开始装起木头来。
这对母子在这里,哪有她说话的份。
可偏偏男人就是不如她的意,临近了,那道饱含审视的目光还依然落在她的身上。
柳殊无法,只得顶着这股强烈的目光,抬起头。
霎时,映入眼帘的是太子冰冷如刀锋的锐利眼神,让她无端打了个寒颤。
柳殊微微眨着眼,试图掩盖方才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面上滴水不漏地轻笑了下,顺势避开了些,“臣妾与母后正在看画像呢。”
听她这么说,张皇后颇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把桌案上的点心推到前面,示意道:“离午膳还有一会儿,太子先尝尝这白玉酥。”
闻初尧眸光微转,目光往柳殊的方向微微一瞥,不明显地眯了眯眼。
下一瞬才上前拿起糕点尝了口,“多谢母后。”
一时间,两人身上母慈子孝的光辉几乎要把柳殊给闪晕了眼。
她不由得又往后缩了缩。
张皇后:“太子这次大胜,连带着整个凤仪宫也是面上有光,不少朝臣七拐八拐地到本宫这儿来打听内情呢。”
“如今…一个个热络的,倒是看不出从前犹犹豫豫的样子了。”
这些话柳殊曾听柳太后提过,亦是知晓部分内情的。
闻初尧自三年多之前成为宁朝储君后,朝中大臣世家们一开始都心里没底,毕竟当时谁都未想到一个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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