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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亢爽,深衣翻飞,裴衍抬起右手,任包裹玉佩的绸布随风飘去。

玉佩之上,刻着一个“灏”字,明晃晃地呈现在月光中。

看着对方色厉内荏的模样,裴衍淡笑,温和儒雅,可黑瞳中还是翻涌出了异样的情绪。他用玉佩拨开男子高高的衣领,瞧见一处淤青。

“这淤青,是被掺了毒的暗器所伤,才没有消退吧。”

男子捂住脖子,愤愤难平,“还要拜世子夫人所赐!”

“嗯,一并算上。回头,我让账房拿给你百两纹银,就此金盆洗手,做点正当买卖吧。”

狐疑袭上心头,男子哼道:“你们这些世家子忒喜欢弯弯绕,愚弄我这等粗人。回头,是多久?”

裴衍垂下手臂,依旧极具耐心,“那你不妨‘回头’看看。”

男子下意识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徒然逼近的黑影是什么事物,瞳孔就骤然缩小,喊叫声戛然,倒在了地上。

月光下,寒刀入鞘,承牧踩住面部抽搐的山匪头目,逐渐加大了力道。

“带走吧,处理干净。”裴衍面上温淡,看不出情绪。

承牧扛起山匪头目,没入幽暗的深巷交叉口。

回到素馨苑,裴衍指尖一弹,手中的玉佩呈弧线落入水井,发出噗通一声,慢慢沉底。

他回到东卧,发现桌上留着一盏灯,应是秦妧特意留的。

放轻脚步,他走到拔步床前,撩起帐帘看向窝在被子里侧躺的女子。

灯火如豆,将他的身影映在了帐内。

那道身影,慢慢附身,笼罩在了女子身上,用携来的屋外凉气,置换了女子身上的温热。

执起女子的一绺长发缠在指尖,裴衍想起她试探自己时所用的那句“越矩”,哂笑一声。

日后,越矩之处,还多着呢。

翌日,秦妧从杨氏那边请安回来,手里牵着一个四岁的男童,是裴氏宗族里的小辈,随长辈来府上小住。

秦妧知道杨氏的用意,无非是担心她自小缺乏亲情,不喜子嗣,想要让她多跟小孩子亲近。

男童性子活泼,满院子地跑来跑去,就差没上房揭瓦了。

秦妧累出香汗,拉着男童坐在石凳上,命暮荷取来书本,想让小家伙安静下来。

抱住男童,秦妧温言细语道:“舅母教你识字好不好?”

男童颇为调皮,哗啦啦翻开书页,指着上面的词儿问道:“念什么呀?”

秦妧耐心讲解,还给他解释了含义。

这时,从府外回来的裴衍走进葫芦门,见到春晖中的一大一小,眉眼染笑,“跟舅舅说说,学会了哪些词儿?”

小童显摆似的开始重复:“偷盗、夺取、蓄谋、虚伪,斯文败类、表里不一。”

秦妧轻轻抚掌,夸赞道:“奇儿好棒,都记住了。”

小童兴奋地晃了晃腿,抬头等着舅舅夸赞。

可裴衍非但没有表扬外甥,还拿过书籍,轻瞥几眼,“啪”地一声合上了,“这本书不适合你,待会儿舅舅让人送你几本简单易懂的。”

小童噘起嘴,觉得舅舅好生严厉,都不夸他一句。

秦妧也觉奇怪,孩子是需要被鼓励的,何况奇儿都记住了。

等让人抱走孩子,裴衍撩袍坐在石桌前,曲指叩了叩桌面,示意秦妧坐近些。

他翻开折了页的书,问道:“怎么还教孩子骂人呢?”

秦妧直呼冤枉,指着那两页纸上的内容解释道:“不是我刻意教的,是这上面有的。再说,这也不是骂人,都是些常见的词儿。世子怎地平白冤枉人?”

裴衍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随意看着书中的词儿,拿手一指,“秦夫子,这是何意?”

秦妧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微微一愣。

“谋心。”

顾名思义,还能有什么特殊含义?堂堂内阁次辅,嘉仁三十三年的状元,还能不懂“谋心”的意思?

无非是在戏弄人。

嗔怨地嘀咕了一嘴,她站起身就要往屋走。

裴衍下意识伸手去拦,指尖划过她臂弯的半纱披帛。

刚巧这时,绣莹坊的金牌成衣匠笑盈盈地走进来,朝两人福了福身,“老身是奉大夫人之命,来为大奶奶量体裁衣的。”

天晴气爽,惠风和畅,成衣匠直接拿出软尺,打算在院中为秦妧丈量。

秦妧犹豫了下,但见裴衍目不斜视地翻看书籍,也就应允了。

成衣匠示意秦妧转过身,先为她量取了臀围、腿长和臂长。在量腰围时,发觉她向一侧躲了躲,暗想她是有痒肉的,随即看向坐着的世子爷,恭敬道:“大奶奶身娇体弱,老身手糙,恐服侍不周,不如由世子代劳,为妻量衣。”

对新婚小夫妻而言,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成衣匠是过来人,深知新婚之“妙”。

哪知,秦妧当即婉拒,“世子哪会量衣,还是您来吧。”

然而,裴衍已经站起身,接过成衣匠手里的软尺,来到了秦妧的身后,从她的肩头展开尺子,固定在手背上,“这样?”

成衣匠在旁浅笑,“没错。”

裴衍点点头,捏着软尺两端,穿过秦妧的腰侧。因着身高差距,不得不附身贴近。

长长的软尺在男子修长的手中,化为一条麻绳,勒住了柳腰。

秦妧本能抽气,心跳漏了一拍。她并非觉得裴衍轻浮,而是觉得这样的站姿过于狎昵窒息。

但他们是夫妻,又在自家庭院,在外人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余光中,花白头发的成衣匠还在抿嘴笑呢。

“世子,该量下胸围了。”

秦妧低头,眼看着软尺上移,拢到了她的身前。

喑哑的嗓音,再次念出一个数字。

随后,再往上。

秦妧下意识地环住了胸。

裴衍斜眸,一本正经地叫人挑不出错,“你挡着,为夫怎么量?”

秦妧夺过软尺,自顾自地量取起来,红着脸报了一个数值。

成衣匠挠挠脸,还挺出乎意料的,这般清瘦的人儿,那里着实丰腴。若非亲眼见证,会觉得新妇是在吹牛皮。

成衣匠笑问:“不知大奶奶是想勒紧一些,还是宽松一些?”

紧一些会更凸显身段吧,秦妧羞得无以复加,“宽松些。”

成衣匠点点头,“好,那就宽松一些吧。”

一套量取下来,秦妧险些瘫软在地,偷偷瞧了裴衍一眼,还好他没拿这事儿当作揶揄,也算谦谦有礼,掌握着分寸。

等成衣匠离开,秦妧快步走进屋,关上了门扉。

裴衍莞尔之际,见魏野匆匆走来,一晌敛尽笑意。

“世子,二爷在闹。”

城外十里的一处竹林小宅,独门独户,护院重重。

已恢复五成气力的裴灏蹬开送饭的老汉,冷声呛道:“我要见兄长,你们速去禀报!”

凭什么以疗伤为由关着他?将他送回安定侯府不是更好!

再者,迟迟得?璍不到秦妧的消息,他心急如焚,必须回城,再发动大批人力前往沧州寻人。

秦妧生得美、性子软,此刻定然在遭受贼人的欺负,痛不欲生。

他才不要在这个人迹罕至的破地儿一再耽搁。

老汉收拾好地上的碗筷和饭菜,还想再劝,却被裴灏一脚踩住小臂。

年轻的武将,想要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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