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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闭上眼,看见瘦弱的少年如雏鸟般缩进他怀里,牵着他的手抚摸自己的胸膛上狰狞的疤痕。
“将军,我心疼。”
“你怎么能不心疼我呢?”
他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咸苦的泪水流进唇间。
据说将死之人的眼前会再现自己一生的画面。
丹恒窥见了两个人的人生,或者说,同一个人两世不同的人生。
持明龙尊,雨润万物,福泽众生,他漫长的一生不懂何为情字,却在握住白发少年的手后,为其所困一生,然而有缘无分。龙尊强大的灵魂无法留在死寂的身躯,兜兜转转,进入了一个实验品的身体,这也就是丹恒存在的原因。
再睁眼,少年已忘却前尘。
或许同一个灵魂总会爱上同一个人。
只可惜景元分的明白,他爱的是和他度过无数春秋的丹枫,而非露水之缘的丹恒。
倘若景元没有把丹恒逼上死路,他的灵魂将在丹恒的身体衰败后再无容身之所。论迹不论心,景元到底救了丹恒,只可惜走了一条最伤情的路。然情之一债,哪说的清谁欠了谁的。
一切皆因景元心里最在意的只有丹枫。可笑的是,天意弄人,丹恒就是丹枫。
景元的喉咙刀割般疼痛,故人鲜活的面容让他哽咽到语塞。
丹恒饮下景元递过来的温水。
景元连续几日不敢入眠,脸上长出了浅浅的胡茬,他察觉丹枫注视着他的视线,不由得困窘地用手遮掩起下巴。
景元嗓音低哑:“你终于回来了。”
你?
如今我是谁呢?
回忆里丹枫的岁月太过遥远陈旧,而作为丹恒的爱恨又那样浓烈,他的心底早已有了答案。
丹恒把手按在隐隐作痛的一颗心上,他问景元:
“你爱过丹恒吗?”
景元瞳孔紧缩,他不知丹枫如何知晓丹恒,又知道多少。
“这颗心脏的主人想知道。”,丹恒还是想知道。
若这短暂的一年能与景元和丹枫相知的百年相提并论,他又有何颜面见丹枫。
可那些青涩的依恋,无言的爱慕,痴心的奉献,心灰意冷的决绝……皆历历在目。
“为什么不一起睡呢?”
“那我对于将军是特别的吗?”
“为什么要道歉?”
“这样已经足够了,将军。”
“将军,可是我会心疼。”
“将军,若是丹恒和你先遇见,你会选择我吗?”
景元的心叫嚣着爱意,他一字一句道:
“我爱过。”
可是丹恒再也听不到这句话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少年,被他亲手推向绝路。落魄失魂,不外如是。
景元说爱过。
彼时的他给了丹恒作为丹恒最不想听到的答案,此刻的他给了丹枫作为丹枫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但丹枫就是丹恒。
而景元也不愧是景元
——让丹恒又爱又恨的景元。
命运和两人开了个玩笑,事已至此,丹恒本该无法心无芥蒂的和景元走下去,幸而丹恒的爱太深,于是他们又有了一个机会。
“我也有一个故事要讲。”
“一个持明族两世都爱上了同一个人,但那人却说他只爱最初的那个人,他不过想要持明的命。
如果你是那位持明族,你还会继续和此人纠缠不清吗?”
时至今日,景元才懂何为造化弄人,他自知没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
“他恨那人吗?”,景元咽下嚼烂口腔后嘴里的血沫。
丹恒敛去神色,看似无情。
“无名无份,怎敢生恨。”。
这一次被诛心之人换作了景元自己,剜开的心脏鲜血淋漓,他想象不到丹恒说若有来世,不愿相见之时,是该有多痛?
丹恒想看看孩子,景元便让人把孩子抱了过来。
他们的孩子粉雕玉琢,圆润可爱,一双大眼水汪汪的,看见丹恒便张着莲藕般的胳膊要他抱。
躺在手术台上时,丹恒自以为他这一生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属于自己。可今天见到他的宝贝,丹恒忽觉自己错了,他有独属于自己的珍宝。
“他叫什么名字?”
“还未取名,乳名是宝宝。”
“宝宝。”,丹恒吻他的脸颊。
宝宝开心得咯咯笑。
把小小软软的一个孩子抱进怀,丹恒心软得几乎要落泪,可他不得不狠下心,把孩子抱给景元。
次日,抱着宝宝来见丹恒的景元握着丹恒留下的离别信,将短短两行字读了许久。
“昔日错爱,将军海涵。
一别两宽,再无执念。”
爱是执炬迎风,是飞蛾扑火,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明知万劫不复也心甘情愿的沉沦。
执炬迎风必被烈火灼手,飞蛾扑火尸骨荡然无存。
于景元而言,他不怕万劫不复,只怕人死不能复生,无缘与丹枫长相厮守。
此刻的景元佝偻着,一向挺直的脊梁仿佛压上了千斤重物,承受不住地垮塌。
他的爱太过自以为是。
景元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为此做了什么,他道一句千错万错都是自己执念成魔,便践踏着丹恒的真心,葬送他的生命。
这位将军终于低下头颅,为自己高傲的爱情忏悔。
宝宝感受到父亲的伤心,摇摆着手臂吸引景元的注意力。
看着孩子天真无邪的笑容,景元额头轻轻和他相抵,他本想和宝宝说抱歉。
但说抱歉没有用,他必须让一家团团。
“此番叨扰了,我是来见丹恒的。”
“还请将军回去吧,丹恒他——他说不想见您。”,穹劝道。
“无妨,我下次再来。”,景元笑笑。
景元在客厅车厢坐了一段时间后便离开,而茶几上的花瓶了多了一株夜光玫瑰。
“这是什么时候放的花帕?”,细心勤劳的列车长在做清洁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小小的变化。
丹恒走过来,拿起那支玫瑰,回答:“丢掉就好。”
“这么好看的帕,丢了好可惜的帕!”,帕姆激动道。
丹恒沉默着转身离开。
“父亲,爸爸会回来吗?”
“会的。”,他不会让丹恒缺席景明的童年。
“将军天天来,丹恒也不见一面,他们到底是怎么了啊?”
三月七小声和穹嘀咕。
穹道:“我倒觉得丹恒还是太心软了。”
“啊?真的假的?”,三月七觉得穹肯定知道什么,但这家伙的嘴比丹恒的新衣服上的拉链还要严实,怎么问都问不出什么来。
花瓶里照旧多了一只玫瑰,然后被丹恒拿走丢掉。
“你好啊,辛苦的列车长。你知道花瓶里的玫瑰去哪里了吗?”,景元问。
“都被丹恒丢掉了帕,好可惜帕。”
景元站在原地。
许久后,他在花瓶里插了一只新鲜的,精心培养的玫瑰。
一万天有多长?
一个普通人类大约能活三万天,而宇宙中生命最短的生物则是朝生暮死。
对长生种来说,时间没有像对短生种来说那样宝贵,可列车上的开拓者们依然为景元的坚持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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