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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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下起了瓢泼大雨，闪电划破天空照亮黑夜，沉闷的雷声传来，轰然霹雳。

丹恒面无表情地打包好自己的被褥，离开房间，敲响了景元的房门。

睡梦中的景元听见，却不得不按兵不动。

丹恒刚刚赶到，不知来龙去脉，只见狐人女子优雅的背影和景元严肃中带着三分怒气的侧脸。

看见丹恒的穹悄无声息地凑上前去，递给他一把青色长枪。

“这是……”，丹恒从未见过这把枪，然而接过时，却熟练得仿佛曾挥舞过千万遍，枪身微震，隐隐与丹恒共鸣。

“将军给的，他让我转达给你

——随机应变。”

幻胧以建木制作的新身躯异常高大，衬得面前昂首与之对峙的白发将军无比渺小。

可这位景元将军迎敌而上，气势不输分毫。

景元挥刀，石火梦身割裂扭曲幻胧面前的空间，九霄金云之上威猛的神君降下天罚，两人斗得难舍难分。

不过时间一长，余下等人也渐渐观察到将军力有不逮。

两人交手间气浪翻滚，异光大作，但从未接受过战斗训练的丹恒不知为何却能把两人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景元抓准时机主动出击，偏偏此刻露了一处破绽，被幻胧反手禁锢。

丹恒心脏紧缩，本能之下飞身出枪。

与此同时，景元大喝一声丹恒的名字，告诉他就是现在。

枪身穿过景元胸膛，给予正连接着景元而毫无防备的幻胧重重一击。

幻胧重伤无力反抗，景元也支撑不住从空中摔落。时刻关注着景元的丹恒，立即接住了下坠的男人。

意气风发的神策府将军弱不禁风地挂在丹恒肩上，虽面色风轻云淡，以技高一筹嘲讽着面前的对手，却让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虚弱的景元真心实意地对丹恒展颜。

不知为何，景元又一次生出了眼前人是故人归来的错觉。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景元厌恶地皱眉。他怎能把赝品与珍宝相提并论，况且这些时日对丹恒的愧疚与照拂，本就是他欠给丹枫的东西，不对吗？

尚不解景元浅笑下深邃悠远的眼神，他微微皱起的眉，让丹恒心口又是一阵紧缩。

景元情绪激动下，哀哀咳了几声。

担心景元扯到伤口，丹恒音色更冷:

“不要乱动。”

仙舟危机告一段落，无名客一行人决定暂留仙舟，多待些时日，而景元已被架到病床上，由丹恒贴身照顾。

三月七兴高采烈地举着景元的亲笔签名照和两人告别，脚踩棉花般飘出了病房。穹怕她走不稳路，连忙拉住她，和她一道离开。

送走今天最后一批来探完景元的客人，病房内又变得安静。丹恒坐在床头完整地剥好一个橘子，掰下一瓣送到景元嘴边。

景元熟练地一口嘬进嘴里，不料被酸得眼泪汪汪，抬起头愣愣地看向丹恒。

丹恒当然不是故意的，不过倒也解气。

既然景元不爱吃，那他自己吃。他抿了抿嘴，掰掉几瓣橘子往嘴里塞。

——很酸。

却都不及丹恒的心酸涩。

每当两人肌肤相贴，他总能感受到景元的僵硬。

倘若景元觉得那天的意乱情迷只是场错误，那为何不直接把他推开，也省去一番虚情假意的暧昧温存。

景元握住丹恒继续喂橘子的手，温声道:“既然橘子是酸的，那就不要吃了。”

“我想吃。”，丹恒垂眸执拗地看着剩下一半的橘子，打开景元的手，把剩下的橘子全塞进嘴里。

扎嘴的酸苦在口腔里炸开，刺得丹恒舌头痛到有些木，涎水不受控制地分泌，叫嚣着，让丹恒把橘子吐出去。

丹恒面不改色的嚼咽，爆开的酸水继续灼烧柔软的口腔，直到他把果肉完全的吞咽入腹。

橘子是酸的，但丹恒偏要去吃。

景元的心是别人的，丹恒偏生就想要占据一席之地。

景元跪立在冰棺旁，垂首俯视安睡的丹枫，他喃喃问自己一直追逐的人:

“我应该怎么做……”

背靠冰棺，景元举起酒坛，仰头大口灌着冰凉的酒液。烈酒入喉，化作刺激的辛辣，呛进五脏六腑。

酒意迷蒙间，景元做了个梦。

他梦见月下的红枫，梦见碧波上摇曳的青莲，梦见青衣人回眸一眼便看进了他的心底。

“你是谁家的孩子?”，丹枫神色漠然。

但小景元从他蹲下轻抚自己发丝的动作间，感受到了仙人内心深处的温柔，于是他不安地拉住丹枫的长袖。冷漠的仙人身体僵硬一瞬，转而牵起他的手，似是安抚。

丹恒醒来，发觉自己躺在景元的病床上，而景元本人早已不见了身影。他便架起三月七和穹送的眼镜，独自坐在床边看他带来的书。

说来幼稚，丹恒看的是一本童话书。故事里英勇的王子用真爱之吻，吻醒被诅咒的睡美人，两人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明明是一个人尽皆知的童话故事，丹恒却在被景元救下之后看了一遍又一遍。

梦中，景元走着走着，发觉自己已经比丹枫高了，倏忽间，牵着他的人消失在迷雾中。

迷雾散开，丹枫一身血痕半跪在地，长枪扎进地面，垂下了头颅。

景元冲过去，却又迷失在漫天的迷雾中。

“景元?”

“我在！”，景元转向声音源头，青色衣衫的人神色不明。

“你知我是谁?”，那人问。

景元迟疑了，两人语笑音容别无二致，以致他总觉近在咫尺的人就是丹枫。

“你是丹枫。”，景元遵从自己的心回答道。

“将军醉得糊涂，丹枫早就死了。”

景元心猛地一跳，浑身冷汗地惊醒。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冰棺旁，看见丹枫仍安稳地躺在里面，不由得脱力伏在冰棺上。

景元隔着透明的冰层，吻上丹枫鲜活的唇，他心有余悸，却又庆幸自己还有机会救他。景元想，他知道他该怎么做了。

先前的景元不忍让无辜之人失去性命，然而一切不过只是时间问题，景元在心底早已做出了选择。景元看得到丹恒的心意，自然能做到让他无法拒绝。

丹恒终于等到景元回来，未见其人却先闻到了一身酒气，再抬头，又瞥到景元胸前布料透了几处血色。

白发青年低头对他讨好地笑，丹恒气也不是，不气也不行，干脆把人按在床上，给他换绷带。

丹恒想不出景元做了什么，一身的酒气，胸膛上还未痊愈的伤口也被扯开。

“疼吗？”，丹恒垂眸，视线落在开裂的伤口上。

景元低沉的声音含着惯常的笑意，仿佛毫不在意道:“不疼。”

“那这样呢？”，丹恒语气不变。

修长的手指用力按在景元的伤口处，血液从指缝间渗出。

撕裂血肉的痛楚让景元鼻尖冒了汗，但他仍摇头。

“不疼。”

不想听景元嘴硬，丹恒的脸凑到景元胸口上，伸出一截柔软红艳的舌。舌尖糯糯的，舔舐过未长合的血肉，激起一片麻痒，红舌轻轻卷走血滴，留下满腔腥甜。

景元猛地掐住丹恒的腰，把他禁锢在怀里。

“将军，可是我会心疼。”

丹恒抬起头，鼻尖抵着景元汗湿的鼻梁，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