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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发现自己喜欢——李悦,邬尤倒一眼也不敢看他了。光是想起他的名字,就呼吸不畅,牙根酸软,悄悄咬下手指,这种硬干的东西,产生疼痛,才稍微冷静。
怎么能喜欢一个人——一个男生,他欲哭无泪,怕呼吸大声了,都叫人发现异常。这事儿白天不敢想,生生闷到回去了,躲在房间,只有一个人了,才趴在简陋餐桌兼书桌上,慢慢捶打自己脑袋起来。
陈芳出门之前,留了剩菜剩饭盖着,邬尤掀开倒锅里加热就行。可他木木的咬着筷子,眼上泪水有一茬没一茬,嘴里嚼巴着干米饭,吞咽扎喉,才抹了把脸,认真吃起饭。
还没有关系,还好是自己先发现了,什么都没有发生,保险起见以后不能再看李悦一眼,和他有关的都不能搭话,他给自己下了死命令,又倒腾翻书包,没有任何作弄迹象,目前也没有人发现他的秘密,确保一切无虞后,才放松下来写功课。
没事的,他心里对自己说,不喜欢那个人也没关系的,反正喜欢了也不会怎么样,那不喜欢和喜欢就是一样的,对不对。好好写作业,不会空着也没事,然后洗澡、关灯、睡觉。只是洗澡的时候,他举着花洒,手肘擦过胸脯,一阵尖锐疼痛,又避无可避摸到那处,吓了个激灵,湿软滑啾,和个无名生物一样。
他抽泣起来——为何他就长了这个,从前他没有怪自己的,如今怎还委屈起来了,泪水混着自来水,哭得闭气,如果他没长就好了,没长就是个男生,于现状也于事无补,长了就是个女生,可他看起来是个男生,好像也没用:怎么都没用的。
他抱着自己慢腾腾躺在床上,蜷缩着,哭泣是最好的助眠,累着了一下坠入睡梦,表情渐渐散开,谁也不怪了。
彩排结束后,李悦又去比赛场地试箭,和老师沟通完,身为助教清点器材,又最后一个走,再抬头已经满天灰黑了。这里的天总是这种要黑不灰的,他面无表情沿着教师楼走到地下车库,里头有两辆车并排等着他,他上了近的那辆,车一启动,另一辆也跟着了。
祖母还在等他吃饭,他在电话里让母亲先陪着吃了。看着窗外,莫名有些不快活,人潮褪去,人声渐灭,剩余赤裸裸了,终于是百无聊赖了。即便认识了新朋友——钱孟孟、孙之寅,也还是无聊得紧。
到家厅堂全亮,正迟疑,走到里头豁然开朗,护工推着祖母出来,祖母招呼他:“就等你啦,爸爸也来啦!”原来是父亲回来探望,他敲书房门,里头的人正在汇报,站着比父亲高,坐着和父亲比肩,于是便跪着。
他一近身,那些人起来深深鞠躬,等他点头,就都出去了。父亲笑说:“到这里还适应?”
李悦也笑了,懒散散的开心,“等奶奶身体好了,就回去。”也说到明天要代表班级参赛,李父答:“安全第一,友谊第二,成绩第三。”
钱孟孟近来都坐孙之寅家的车回家,他和孙之寅在外头吃完了,作业也抄人家的,差点回别人家。自己家没开门就听到他妈嘶吼,他爹坐在沙发一声不吭,见到他求他评理,无非就是他亏的钱,还不如钱琼菲花的多,还要挨骂。
钱孟孟一听马上打断,丢下一句:“爸,您那投资亏了就是打水漂了,妈买的东西还在家呢,”就头也不回的上楼了,楼上栏杆忽然探头一句:“您们小点声,我还要学习呢。”回屋上线和孙打游戏,赵海乔也在线,他兴奋得,喜欢兄弟们一起玩的感觉。平时好班长事情多,今天这么意外。
赵海乔散会和老师签完名,回更衣室换衣服,沿着更衣室走了圈儿,没看到那人,再回班上,更是人去楼空,起来阵烦躁,趁着没人站在他桌子旁,他是班长,看谁的东西都正常,课本都新得很,橡皮都是小小一粒黑不溜秋的,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东西。
和别的男生一样。
他想直接问钱孟孟,但他不会主动说起这种事,逮着钱孟孟玩游戏,开麦的机会,他循序渐进。先是问孙之寅有没有女朋友,他根本无心听人讲了什么,只待空缺快进,说了句:“我爸不会随便让我和谁在一起。”
钱孟孟投入游戏,半天没接话茬。倒是孙之寅说了句:“正常。”
赵海乔生硬补充:“不知道李悦是不是。”
钱孟孟键盘敲出火星,控制不住音量:“哥,小乔哥哥,妈,能别提李悦了么!整天李悦长李悦短!”说完反应过来自己讲了某个字眼,在那里桀桀怪笑。
赵海乔忍了忍,本想绕到李悦性向,再扯到那种人怎么明显的,眼见带不到那处,便直接下线了,好像真的被惹怒一样。他直直倒在床上,深深喘息一口气,表面平静下来了,心里还是翻来覆去,总觉得哪哪都不舒服。
摸出手机看了眼,又猛地双手敲屏幕,——他可以上网查呀。输入“同性恋”、“圈子”、“特征”之类的关键词,这一搜不要紧,连带着几个视频在那里推,屏息看下去,很多那种人——情侣,就自拍视频,其中明显一个是男生当中比较女生的那种,又是亲,又是摸,就要——他马上退出了。
真是恶心,他浑身滚烫,站坐不安,再也躺不下去,好像发现惊天秘密,还要和这种人一个班——这种人生活,这种人都会做那种事情,说不定早就做过了,真是——他喉咙咽了咽,脏污至极。
这种人还喜欢自己——他身上发烫起来,有种发烧的不适,也就意味着——他想和自己做那种事情,又是亲,又是摸,再是——他深吸一口气,逼到极处冷静下来,难怪这种人平常都和女生混在一起,肯定是怕被发现,但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又极为大胆。
他面皮微动,冷笑出来,又被他发现一个事实:他巴不得自己是女生吧,就能光明正大对自己示好,才会做女生们的狗仆人。
好像靠近了,自己就是了。
运动会当日,算是学生们的大日子,全部教室锁起来,不允许躲在班上学习,女生们在观众席上,支起大大小小的遮阳伞,看、玩手机、吃零食,偶尔为自己班级欢呼比赛,间或拍照打发时间。
邬尤则心甘情愿跑上跑下,他喜欢这种帮到人的感觉,横跨整个操场,一会儿便利店,一会儿偏门躲墙角,取林琦琦们点的甜点。里头也有他一份,他不要的,他很少吃甜,他还想请他们,卖鸡蛋的钱还没花完。
可女生们多点一份顺手的事儿,他就抱着杯奶茶,趴在栏杆上抄表扬稿,就是摘去年的稿子,然后换他们班的名字,送到主席台播音员播报。他一刻也不闲,就开开心心的。
多是长短跑跨栏这种竞争大的项目,他们同学参赛的都写上,还有赵海乔的名字,不仅身为班长,还是本次运动会最大的赞助家庭。
也难怪,一般班长都是全能的,成绩好,人又热心,家里也很好。他一字一句认真誊写表扬词,生怕里头古诗词抄错。
他把稿子放播音员旁边贴着标签的盒子,一个是班级稿,一个是校稿,全都放在第一个盒子,轻快地回到观众席,抱着栏杆上看底下加油的人群,仔细听着广播,马上念到他们班了,待里头传来一字一句全是他刚刚写的,乐得他笑眯眯的,交给他的任务顺利完成。
他放松手肘完全垂下栏杆,重心压上头,脚朝内撇着,一个别扭又舒服的姿势。班级稿子念完,播音员换成念校稿的那个,声音不太一样,新闻联播似的念出,其中一句:“校代表队李悦同学,将于北操场射箭比赛。”
身后的人陆陆续续散完,纷纷过去另一侧观赛,不知道是谁投的稿,反正不是他抄的。邬尤一下子失了力,好似刚刚的开心烟雾一样散去,他慢慢站拢又坐下,大太阳晒得他垂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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