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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不再矜持,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严允章的书房,她只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她扒着门框看他,其实严允章的样子和平时无甚差别,但就是觉得好陌生。
“怎么了?”严允章搁下毛笔,静静等待她开口。看她跑得急,胸口微微起伏着喘气,他微微皱眉走上前去,“这么急干什么?”
这样子让她想到了严家二老发号施令的模样。
简直令她作呕。
“……”蒋蓉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气喘着喘着,她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这眼泪把严允章看得一愣,他看起来有些慌张,抬手想要擦拭她的眼泪却被蒋蓉侧头躲开,他不明白,只问,“谁惹你哭了?”
蒋蓉身体一僵,不知道怎么回答,半天了憋出一个笑容,“……没什么。”
她是不是一直以来都想错了。
哪有什么情分啊,亏她以为是什么感情培养出来了,原来不过是他娶不到意中人,便是娶谁也无所谓了么——也对,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去娶一个丫鬟。
一个受到垂怜的丫鬟,有什么资格去提要求?
“想着有事要说,就走得太快了些,给风迷了眼,没想到一到门口就忘了是什么事了。”得体称职的夫人是不被允许说话磕巴的,蒋蓉是笑着说的,只是带着哭腔,眼中的泪没能包住。
严允章见她拒绝擦泪,也就不再伸手,“忘了便算了。怎么哭了?”
“没什么,就是想到小姐了。”她后退了一步,规矩地朝他行了个礼,“我想起继山找我还有事儿要说,就先回去了。”
转身的衣摆扫过清风,卡在喉咙里的怒意,强忍着咽了下去。她不懂自己为什么生气大过伤心,很久以后她才反应过来,是因为自己没有感受到尊重。
严允章没有挽留,只是伫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她不说,他就不会去问。
蒋蓉回到房间里时,没想到严继山真的来了。叁言两语后,她知晓了他的来意。
“娶一个木匠的女儿?不行。”
“母亲,您都还没了解过她,怎么就说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您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没有理由,就是不行。”
“母亲,你一直都很讲理的。”严继山沉默片刻,猜测道,“是和父亲吵架了吗?还是遇到其他什么事了?”
“我。”蒋蓉一噎,又被他勾起伤心事来。她所服从的规矩让她大方得体,让她成为完美典范,让她看着光鲜亮丽,又让她动弹不得。遇到一点与之违背的黑暗,便会迎来对方接近谴责的目光。
终于在一声长长的叹息声中,蒋蓉接了话,“如果你是为了她好,那就不要把她娶进严府。她不适合这里。”
“什么适不适合?只要我们两个相爱不就可以了吗?”
她心里羡慕他们彼此相爱,却又不愿这样的悲剧发生在他身上,“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环境也是会蹉跎人的。毕竟她未来的身份不止是你的妻子,还会是严家的少奶奶。”
“再说了,我同意了有什么用?”
“……我没想那么多。”严继山似乎理解了,又似乎不理解,他费力地想要找到和她共情的点,结果以失败告终,“我只是想和她在一起,让她开心。更重要的是,她应当先做她自己。”
很纯粹。
纯粹到刺眼。
可偏偏又让她羡慕极了。
“……我提醒过你了。”蒋蓉的态度暧昧不明,但也算是一种退让。
严继山看着蒋蓉,欲言又止,最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母亲辛苦了。”他理解不了她的痛楚,只能给她这样的安慰。
过不了多久,严继山就直接离家出走了。
这样大胆的举动让严家二老生了很大的气,直接把正在上值的严允章给叫回来臭骂了一顿。严允章吩咐人去找后,直接到了蒋蓉房门口。
似乎是从他脸上看到了破碎,此种在她心里定义为报复的行为,让她产生了别样的快感。
严允章头一次用严厉的声音对她说话,“丰沃的滋养让他变得如此理想主义,所以你也跟着胡闹吗?若是遇到什么不测怎么办?”
“反正他在严家也不会自在,倒不如让他选个自己开心的方式。若是受不了了,回来便是。”
“你还在耍性子吗?你该不会以为真的觉得他还会回来吧?”
蒋蓉一愣。严继山虽然不是娇生惯养,却也是应有尽有。若有一天突然没有了这些物质条件,便是他放弃的一天。他也许会和他心爱的姑娘吵架,又或者大难临头各自飞,最后回来。毕竟让一个状元郎出去当牛做马,首先自尊心那关就过不了。
她承认自己将未能实现的梦想放在严继山身上小小地憧憬了一番,希望他做出什么改变来,但她没想到他会直接离家出走,她显然低估了严继山。
他从不是一个懦夫。
严允章是个现实的人,还能用叁言两语打碎她的所有幻想,“他来找我的时候,我就说过了不同意。你这样放任他,支持他,为了什么?让他体验一把短暂的快乐,然后彻底摧毁他的希望,最后狼狈至极地回来?那还不如一早就娶个门当户对的,没有那种矛盾,大家皆大欢喜不好吗?”
“他为什么不能娶自己喜欢的人?”
“因为那不合适。”严允章的表情又如同以往那般冰冷而残酷,姿态倨傲。
“所以你就情愿让他和你一样,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那你又何必娶我?”蒋蓉的表情也有些麻木,两个人对立站着,就像是在照镜子,“一切都是不合适的,痛苦得很。”
“什么叫何必娶你?我娶你是——”他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似乎觉得难以启齿,又或者是自己都没有想明白。
“我们这样,难道有什么问题?我们明明过得很幸福。”严允章的声音逐渐不再有气势,若仔细听,便能察觉到里面还有软弱和委屈。
天空仿佛应声而开,倾盆大雨落下,瞬间浸透衣衫。水流从高高的树冠倾泻而下,敲打在下方厚实的叶面上,奏出无序的节拍。
“对。没有问题。”蒋蓉拒绝沟通,直接退到门后,将门关上,将他拒之门外。
大雨同样敲打着人的肌肤,凝结在手臂上,沿着脖颈和背部留下冰冷的细流。寒意深深渗入骨髓,直至人无法自控地颤抖。
严允章就那样站在门外一动不动,许久之后才缓慢又沉重地抬起步子。雨水带给他的寒冷与他如坠冰窟的感受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湿滑的青石板泛着光,照在那锋利的石头上,映出他离开的身影。
蒋蓉坐在房里,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最后哭累了,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后来是被敲门声所惊醒,打开门一看,十二岁的严佑正在门外哭个不停,一旁的下人只说了两个字——节哀。
天空灰暗,雨还没停。举起的烛火也被打压着,颤颤巍巍。
听说严允章离开后又回来找她了,因为跑得太急,脑袋摔在了那石头上。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膝盖磕在门槛上,发出咚的一声。她已经忽略了那份疼痛,只顾着抱着严佑抽噎,像是神经错乱一般呢喃着,“我不该那样说的……我错了……我错了……”
严佑也在哭,两人的混黏在一块,分不清谁的痛楚要更大一些。末了,只记得哭痛的眼睛和接不上的抽噎。
一切都是从那场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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