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孩子的男人就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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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的病症因为持续的病程,会不断地消耗维持治疗的费用,就像个无底洞,只能不断的往里填。
华彰心下了然。他想,没关系,现在孟扬遇见他了,他们不必再面临如此困境。
这样的念头多少能够安抚他胸口那些针扎一样的感受,华彰仍没有意识到他这个想法当中惊慌的补偿成分、和已然将孟安当做自己所有物的霸道、以及依然未曾改变的上位者姿态。
但不论如何,华彰还是感到自在了些:“所以小凌是不想见到那些同学,才不愿意去学校,是吗?”
“…是,也不全是。”孟凌说:“我想我要是不上学,就也可以去挣钱,这样我哥就不需要做那些事了。”
孩子天真的话就是这样,即使听起来幼稚的有些可笑,但其中那种纯粹的东西格外能打动人。
于是华彰尽量严肃地回他:“小凌,你要知道,你才12岁,没有老板敢用你,那叫雇佣童工,是犯法的。”
孟凌又苦恼地咬起了嘴唇。
“我还有一个办法,你要不要听听?”
孟扬侧目望他。
“你想要哥哥轻松一些,我给你哥哥开更高的工资,让他为我工作。你不喜欢学校里的同学,那么我们就换个学校。你喜欢学习,就继续学。”
“真的?”孟凌眼睛亮了一瞬,但那种惊喜的神情很快就又暗淡下去。他歪着头思索一阵,还是摇摇头:“不可能的…转学…我也想,可是太麻烦了。而且健叔叔不会让我哥走的,所以我怎么可能转学呢?”
“怎么,不是你哥他自愿留在修理店里的吗?”华彰发现了他话里的不对劲之处。
小孟凌努努嘴:“之前林争哥哥就说过要我哥去他的物流公司跑长途呢!我哥很高兴,说要健叔叔说一声先当天吃饭时候我哥就告诉健叔了,但健叔发了好大脾气。他说店里缺人怎么办、还说跑长途太危险,万一出了事,房子的债他找谁来还、还有我怎么办,他才不会帮我哥带我。”
如此孟扬的情况就已经很清晰了:过世的父母留下有遗传血液病、需要定期治疗的弟弟,和一屁股债给作为哥哥的孟扬。而小有资产的修车店老板叔叔,在一众亲戚中大概作为唯一有条件的长辈,“好心”抚养起了兄弟俩,替过世的哥哥把房子的债务还了,同时又变成了孟扬新的债主。从此孟扬以帮忙干活来抵债,领一些微薄得甚至无法负担得起孟凌治疗费的薪水来生活。
在饭桌上老板健叔吹嘘时醺红的脸庞仍然在华彰脑海中很是清晰,那些夸耀自己功劳的神态、道德绑架的话语想来真是让人厌恶至极。
伪善的人。
华彰语气有些冷下来:“这些我都能解决。小凌,先听你哥的话,先去学校,不要让他操心。最迟一周,哥…叔叔保证让你能在新学校里踏踏实实学习,没有人骚扰。”
孟凌将信将疑,欲言又止,还有点不明白这个漂亮的大哥哥为什么这么认真的要帮他。但他还是有点小心翼翼地回道:“嗯,好。”
这时几个头发烫染过的、看起来就不是很叫人省心的少年嘻嘻哈哈地走近了和孟凌打招呼。
想来这就是刚才孟扬呵止孟凌不许他跟他们玩的“朋友们”了。
孟凌吸了吸鼻子,起身拍拍屁股上沾的灰尘就打算跟上去,便和华彰告别:“我的朋友来了,一会儿如果我哥问起来,哥哥你就帮我和他说,我们去河边捉虾,好吗,他知道那地方在哪的。”
或许跟孩子呆在一起的大人就是会不自觉产生些大人的责任感,“12岁”、“河边”这两个词的搭配莫名其妙地让华彰感到不放心。他前头还嫌带孩子的男人真是麻烦,现在过来了,却莫名其妙主动要担些带孩子的责任。
于是乎,带着昂贵腕表的手拉住了孟凌:“小凌,哥…叔叔也没捉过虾,带叔叔一起去吗?”
华彰很难形容跟一群可以做自己儿子年龄的孩子们、尤其其中相当一部分看起来像不良少年——一起出行的感受,那种微妙的当家长一样的心情实在让他很难适应。
孩子们要去的河边相当近,只多走了几百米。到了地方华彰才知道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显然眼前只是一条深度在膝盖上下的小溪。
暮色四合,天空逐渐由霞红色转为一种深沉的墨蓝,小溪也像被墨水注进去了,碧色不再。溪边碎石浅滩上,一队少年带着华彰这个格格不入的大人玩了近一小时。这边大抵是流入流经宁县的大河的分支,而且靠近源头。溪边筑了简易的观赏堤,也不时有几个散步的带着自家孩子来溪边玩,看到华彰以为也和他们一样,只是这位年轻而俊美、穿着考究的家长未免有些过于惹眼。
华彰最开始是出于不放心前来,到的时候还用聊天软件给孟扬发了定位。他本来固执地只打算在堤筑上看,但后来华彰实在拗不过孩子们话里话外含着“把你当伙伴才带你来结果你只是个看管我们的无聊大人”的起哄,竟也真的脱下了手工定制的皮鞋和袜子,踏入暑夏里格外清凉舒爽的溪流——遥远的童年回忆召唤他这样做,这是他幼时回父母亲的家乡才有的体验。
于是孟扬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华彰站在水里,衬衫都湿了大半,隐隐地透出那下边躯体起伏的线条,神情放松地正和孟凌互划溪水泼对方玩。
孟扬很难相信从来冷静自持的华彰还有这一面,至少在他面前从未如此。于是他就有点酸,严肃着脸走近的时候,华彰正因要躲避水花重心不稳险些滑倒,孟扬一把扶住了,这就板着个脸对孟凌发作:“阿凌!又跑来这,摔倒了怎么办?还有,怎么能带着华先生一起胡闹!马上跟我回去。”
尽管听到的是生气的口吻,但孟凌显然很明白哥哥是出于担心,所以也没有把本来就还在赌的气再往上翻一番,只是还有些别扭地“哦”了一声,就开始收拾装虾的小袋子跟小伙伴告别。
华彰胳膊上有力的手掌传来青年灼热的体温,这才突然为袒露在孟扬面前的幼稚行径尴尬起来。而且孟凌就在旁边,他是怎么都觉得这样不自在,站稳后便挣脱孟扬的手:“谢谢。”
孟扬被华彰突如其来的礼貌和见外搞得有点盟,然后见到华彰打算直接湿着脚穿鞋,当即捉了他的手拦住他,单手抓起衣服下摆把旧旧的t恤利落地脱了下来,想也不想地就单膝跪下要给他擦脚:“先擦干再穿鞋。”
华彰本就是想在孟凌面前避嫌,谁想到孟扬还来这一遭,下意识就往小孟凌的方向看,声音也透着些不易察觉的心虚:“干什么呢?!这是你的衣服…”
孟扬却以为他是介意衣服脏,动作就顿住了,面色微窘:“我没想到您会下水,应该带毛巾过来。衣服脏了些,但总比湿着穿鞋好,您将就一下。”
闻言华彰当然知道他是误会了,但环顾四周已经有几道好奇的视线投过来,华彰也没好在这时去解释什么,只能先阻止他:“我自己来。”
孟扬只得依他,并把石阶边上的鞋拿近了些。
一旁的孟凌边收拾边,时不时地歪头看,若有所思。
华彰窘迫地穿好鞋,实在犹豫着不想再把擦过脚的衣服再还给孟扬。但孟扬毫不介意地主动拿了过来。不但如此,他还趁着这个机会刻意凑近了:“会着凉的,华先生先把衣服换了吧您今天晚上回去市里吗?晚上开车不安全,不然还是住一晚吧。”
“嗯?嗯。”
孟扬见他好像没听清,又压低声音补上没说完的话:“家里太简陋,不能再委屈您了。今晚您先住酒店好吗。阿凌在家,我不好出门,我尽量早点赶他去睡觉了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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