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发泄是这场戏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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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用作置景的棚屋外，人工降雨哗啦哗啦地下，屋内昏暗的灯光则形成了一个朦胧的光圈，恰好罩住了这对男女。

这对床上的男女。

他们以一个侧入的姿势，好让镜头看得更为清楚。

“啊…啊……”

伴随着女声的低喘，男人攻势猛烈，他上半身穿着一件破旧的宽松t恤，镜头推进他的脸，他眼下有一道新鲜的伤口，正无声地渗着血丝，而他的眼神，唯有一种强烈的绝望。

“卡！”

一声过后，片场顿时恢复热闹，男女主演的助理连忙拿着外套和纸巾纷纷上前，道具停了人工降雨，场记负责通知下一场戏……这里是《囚笼》的拍摄现场，这是一部描写现代小人物悲惨命运的片子，这种赛道的片子最近在国内的影院很是吃香，《囚笼》的导演于磊深谙这一套票房组合拳：现实向题材、话题度高的演员，再加上好的宣发，还有——紧张激烈的亲密戏。

观众对亲密戏的讨论度远超其他一切戏码，当年国际导演陈必那部《止语》便是如此，明明剧本内容环环相扣、台词精度又足够高，主角身上可挖掘的部分有太多太多，然而观众的眼球还是牢牢锁定在片中出现的三场亲密戏上，院线上映后，各大网络平台都有对这三场戏的热评，使得这部电影的讨论热度居高不下，票房创收飙升。

想到这儿，他连忙看向监视器旁边的游永，游永刚摘下耳机，同他对视了一眼，“连调了两天，今天总算好些了。”

于磊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师兄，还是你有办法。”

他俩都是首都戏剧学院导演系毕业，那时于磊在导演系的专业成绩垫底，人缘一般，又拉不到什么投资，毕业作品迟迟开不了机，然而当时的游永已经带着剧组去青年电影节拿奖了，“天才导演”的名头响当当。可现在呢？于磊第二部院线电影已经开拍，但游永，却似乎如方仲永一般，“泯然众人矣”。

说好听点，他现在是在做“亲密戏份指导员”，名字很长是吧，但这玩意儿也不稀奇，往往很多剧组都有亲密戏份的拍摄计划，但如何拍、怎么拍却是一个问题，这些拍摄上的问题或许有经验的主创导演大体能够解决，但还存在的难题便是如何让素不相识的男女主角在短时间内表现出那种“剑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激情？更别说自从演员公约逐步完善，片场忌讳导演专制，认为亲密戏应当是在一个舒适的氛围下，而非高压环境下。于是，像游永这种有着多部情色片出演经验的演员便变得“可贵”起来，他又是名校导演系的硕士，剧组便乐得雇用他来做几场表演指导，但说不好听他就是一剧组混子，天才导演又怎么样？那都是陈年旧事了，如今的游永不过是整日游荡在各个剧组讨口饭吃……

于磊看了看监视器，“师兄，我这边差不多可以了。下次要有需要，我再叫你。”

他给游永发了根烟，游永接过，导演的意思就是他可以卷铺盖走人了，游永点点头，很少有哪个剧组能拍床戏拍好几天，他适应了这份短促的工作。场记见状，便想带着他去结工资，动作间看见男女主演已经收拾好过来了，见到游永，女主演赵子琪回想起前两天的调戏经历，还是有点怕他，她在这部戏里演的是一个备受欺凌的孤女，她见到游永的时候，正是她最焦虑的时候，她和许淖在床戏拍摄上卡了好几天，不是她没进入状态，就是许淖没进入状态，她问游永怎么样才能更快进入状态？

记得游永当时叼着烟嘴瞟了她一眼，你要么跟他真的上次床…要么，先去淋浴房把水开到最大，冲5分钟。

在表演指导上有一种类型便是利用演员的身体反应去使得拍摄真实化，例如你要演盲人，最好是自己闭着眼睛练习过摸黑，你要演一位哑巴，最好试着克制自己说话，你要演床戏的话……既然不可能真的跟对方上床，那么就只能让自己有跟上床相似的反应。

而去淋浴房冲水5分钟，便能够给出这样的反应，铺天盖地的水扑打在你的脸上、身上，感受到那种略带窒息的进攻的同时，又有一丝发泄式的放松。

发泄，就是他们这场亲密戏的关键。

赵子琪想到这里，面上露出一丝红晕，她上前鼓起勇气问，“游老师，我表现得怎么样？”，游永笑着鼓励了她一句，跟在她后面的是《囚笼》的男主演，许淖。许淖是刚获得荧幕最佳新人奖的演员，现在他在网上的名气够火，除了演技不错，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的“冷脸”，网上说他是冷脸男神，他在那部得奖之作《谪仙》里便是演的一位清冷上仙，面冷心热，是时下很受欢迎的人设，在颜值即正义的娱乐圈里很快便火出圈了，紧接着就拿奖了，他的事业上升得很快，导演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不过戏外的许淖倒是延续了这一“冷脸”，略显冷漠，他看着赵子琪上前跟即将离组的游永拥抱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转身对于磊说，“于导，我下午有事，得请假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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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笼》剧组酒店，1016房间。

游永刚洗完澡，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衣襟敞开，躺在他旁边的正是许淖，侧入的姿势，与今天在片场的姿势完美吻合。

他动作不停，左手夹着根点燃的烟，右手紧紧箍住许淖的腰防止他乱动。

而许淖的神情早已不像片场那么冷，他听话地撅着屁股挨操。虽然他不怎么叫床，但从他紧咬的嘴唇里可以看出他被干得很爽。

“游老师——”

许淖忽然发出一声低呼，游永又动了一下，那支烟烧断了，烟灰恰好落到了许淖的腰窝上。

“嘶——”

许淖禁不住这双重刺激，射了。

游永又插了几下，这才慢条斯理地射了出来，他将安全套打了个结扔掉，就要下床去洗澡。

“游老师。”

游永一边穿拖鞋，一边回过身，“怎么了？”

就听见许淖问，“今天……我表现得怎么样？”

跟赵子琪一样的问题，不过他到底是在问戏里，还是戏外？游永看向他，青年的眼里满是青涩的爱意，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而这种爱意，最好是扼杀在上完床的这一两秒里。

“下次眼神，可以再丰富些。”他淡淡道。

游永刚擦完脸，电话就响了。

他以为还是求着见面的许淖，便没想搭理，刚拧开水龙头接了杯漱口的水，眼睛瞟了眼手机屏幕，那儿显示出一个来电备注：副导演c。

副导演的来电往往意味着可以开工了，游永立马关掉水龙头，接了这通电话。

“是游老师吗？”

“是我，找我有什么事？”

“桂一白桂导有部戏在基地马上要开机了，想请您来当表演指导，请问您有时间吗？”

桂一白的名字想必对于任何一个电影人而言都不会陌生，她以执导历史电影出名，女性导演特有的细腻、富有韵味成为了她的典型风格，游永当然知道他，他还记得在硕士修的课上，老教授特别说了一段话：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导演是依靠电影成名，人们是先欣赏电影，再接受的导演；只有少数导演能做到让人们先接受导演，再欣赏电影。

桂一白就是那种少数派导演，很久之前在青年电影节，游永见过她一面，她把“最佳青年新锐导演”的奖杯亲自递到他手上，笑容温煦地祝贺他，“再接再励。”。

可惜了，现世总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