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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不该回来。

张东东偷摸问我,你哥回来是不是要结婚的。

这样的想法似乎很合理,二十多岁,名牌大学毕业,青年才俊,是该考虑一下成家立业了。

但是张东东的猪脑子是不会想那么多的,他只是觉得,哦,二十多的男的可以结婚,那岑北山刚好二十多岁,还是男的,那是不是回老家来结婚的?

我的回答是给了他一脚,骂了句去你大爷的。

前桌的苏雅雅辫子一甩,也扭过头来,跟着我一起骂张东东:“你白痴呀?他结婚了,岑越怎么办啊?”

是的,我哥要是结婚了,我怎么办。

说得好像我是个智力发展迟缓需要相依为命的大哥日夜照料的白痴似的。

“放什么狗屁啊,”我不满地去扯苏雅雅辫子上的蝴蝶结,和小时候一样,但是动作轻一些,“说得好像我离不开他似的。”

“岑越你讨厌死了!”苏雅雅把自己的辫子抢回去,气鼓鼓道,“说得好像你离得开他似的!”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们之间的争吵就是这么无营养的。

我着重强调,我离得开,苏雅雅则更大声地反驳,说你离不开。

笨蛋张东东趁机从苏雅雅桌膛里偷了她刚做完的卷子来抄。

在我们争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有人慢悠悠地敲窗户,咚咚的两声。

不知道是不是玻璃窗太老旧,边缘的封胶有所松动,这咚咚两声悠远绵长,像是穿过了好多年传来的一样。

还有一些被时光阻隔了的钝,敲得人心口发闷。

于是我急刹车,说不出话,苏雅雅占了上风,得意得摇头晃脑,辫子甩得老高。

她用那种我觉得很可爱的甜腻腻的腔调煞有介事地宣布:“你就是离不开你哥啦,岑越。”

我越过她的头顶,看着刚进门的人。

岑北山慢条斯理地关上门,然后用手上提的饮料亲昵地去碰苏雅雅的脸,说:“是我离不开他哦,雅雅。”

苏雅雅惊喜地叫了一声,张东东也忙忙慌慌地收拾了试卷。

他们都很喜欢我哥。

我不懂岑北山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

我哥分发了他在来的路上买的饮料给他们,然后这两个人就啜着吸管,很大方地让他把我带走了。

岑北山没有忘记也给我带一杯不加糖的西瓜汁。

我拿着西瓜汁,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听他说这个补习班好像有点浪费钱啊。

“不就是把你们几个小鬼关在教室里玩儿吗?”

我来了精神,两三步追上他,和他并排走,殷勤道:“所以啊,下学期就别交钱了吧?”

我真的讨厌补习班。

“想得美,”岑北山意料之中地不同意,还顺手给了我一个脑瓜嘣儿,威胁道,“你敢逃课我把你腿打断。”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好像打断我的腿和折断一只扫帚一样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哦,也许在他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毕竟我和家里那只总掉毛的扫帚一样都是岑北山的所有物。他就算把我们随便弄坏,也不会有人找他麻烦。

我习惯了他的专制独裁,也习惯了我的要求总是得不到满足,但还是很不爽,泄愤一样地咬着吸管,嘟囔道:“夏天真的很热啊,还要出来上课,晒得我头晕……”

都没人来接我,我一个人要走好久的路回家。

岑北山理所当然地说:“我不是回来了吗?”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我就觉得一肚子火,忍不住踢了他腿肚子一脚,骂道:“你现在回来有什么用?”

早干什么去了?

踢完我就后悔,转身想跑但是没跑过腿长手长的岑北山,他几乎是一个跨步就伸手把我抓住了。

“欠收拾啊你小子。”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岑北山还不长现在这样,人瘦瘦的,没什么肌肉。

高三的时候他突然猛涨个,上了大学之后更是练了一身腱子肉。

因此现在,很轻易就把我这个跑八百都要请假的柔弱高中生夹在手臂下,锢得我动弹不得,狼狈地弯着腰跟着他走。

岑北山不算是很温柔的那种男人——至少对我不是,当他要说教训我的时候,那意味着我身上是得挂点彩。

因此我必定要反抗,挣扎之间我闻到岑北山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木头的气味,这种木质芳香让我有一瞬间的心猿意马。

然后我就被擒住了双手,岑北山冷笑了一声,夹住我腰的那只手就落到我尾椎骨了。

他大爷的,我真的不想在大庭广众下还要被比我大五岁的亲哥哥打屁股。

慌乱中我气急败坏地骂他:“操你大爷的岑北山你刚还说我对你重要得很,你离开我不能活呢!”

结果现在就要在大街上揍我屁股让我的男子气概一败涂地这算什么事儿啊?

我哥的手顿了一下,没有揍我。

我仰起脸,怒目而视,但是没能在那张熟悉的脸上看到我预想中的愧疚。

而是一张写满无所谓的脸。

岑北山的鼻子真挺,阳光从他眉心往下漏,阴暗分明,线条凌厉得像是被刀劈了似地,而那些劈碎了的余晖就零散地落在他脸颊上,那是从法国梧桐的叶间空隙洒落的日光。

操,我在关注些什么无关紧要的勾八东西。

岑北山用一种你在放什么狗屁的眼神看着我,然后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说,哦,所以呢?

紧接着我发出了堪比开水壶的尖锐暴鸣:“我操了岑北山你他爹的真打啊!”

三下,岑北山在大街上、在路边、在看着我从小长大的卖烤鸭的铺子老板娘的视线范围之内,狠狠地揍了三下我的屁股。

然后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到烤鸭铺子跟前,和老板娘说说笑笑地买了半只烤鸭。

因为长得过于英俊嘴巴又甜,花枝乱颤的老板娘一如既往地赠送了切坏的半只鸭腿给我们。

“我恨你。”

我说。

岑北山拎着装烤鸭的塑料袋,慢悠悠地走在我前头。

“哦。”

他没什么感情起伏地应了一句。

我气死了,追上去用书包砸他背:“我讨厌你!”

“呵呵。”

岑北山用冷漠的一声呵呵击溃了我的心理防御。

我真想杀了岑北山。

这样他就不会对别的女人笑那么好看了。

回到家,我妈不在。

她应该在那边的那个家。

听说那家的女儿最近养了只猫,我妈喜欢得紧,抽了好几条我小时候的毯子去给猫做窝。

可恶,我最喜欢的印着小橙子的小毯子,我舍不得用藏到衣柜最里面,结果还是被我妈翻出来。

她只在乎再婚对象女儿的猫能不能有一堆废布咬着玩,不在乎她的小儿子能不能捱过一个人的冬天。

“瞧你,一条毯子都舍不得,”岑北山屈起手指刮刮我的脸,笑话我,“少了一条小毯子能冻死你?”

“怎么不能?”

我大声道:“没了那条毯子我就会死!会立马冻死!”

岑北山一巴掌落下来,呼呼带风,我下意识地闭上眼,但是那个巴掌最后只是轻轻地落在我脸颊上拍了两下。

我睁开眼,岑北山转身去收拾茶几了。

“小小年纪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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