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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白玉茶盏放在了他的面前。
淡色茶水上点着一抹翠色。
冯戟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
他说:“你真是命硬。”
“嗯,”陈东铎点头附和,“比你命硬。”
冯戟:“……”
他咳了两声,“你把她转移到哪里去了?”
陈东铎挑眉,“她是谁?”
冯戟看着陈东铎波澜不惊的眼神,简直是厌烦了这夫妻两人一个比一个能演戏会装的。
他直接说:“你引我去一个错误的地方,却给魏正阳透露出正确的仓库位置,放了水叫魏正阳把人给中途劫走了,宋青萝现在都还下落不明。”
陈东铎并不回答。
他斟着茶,浅斟慢酌。
“先喝口茶,降降火气吧。”
冯戟太阳穴都气的一跳一跳的。
陈东铎这茶不是降火,而是火上浇油,他的慢条斯理就越发刺激的冯戟整个人都在濒临崩溃的边缘游走。
他直接将陈东铎面前的茶杯抢过来摔在地上,隔着茶案攥住了陈东铎的衣领,将他拉过来。
“就算她再十恶不赦,她也救了你,”冯戟说,“她也养了你。”
四目相对。
眼神逼视着对方,蓬勃燃烧的火焰在两人之间燃烧着。
“陈五,”冯戟咬着牙,“你该还她的恩。”
陈东铎缓慢抬起眼帘,拂开他的手,“她对我的恩情,我也已经还完了。”
冯戟闭了闭眼睛。
“我活不了多久了。”
他的话,带着强烈的颓败之意。
宛若从枝头凋落的枯叶,新鲜的血肉都已被凛冽寒风刮走,只剩下残缺的叶脉根茎。
陈东铎注视着冯戟的眼睛,许久后,他吐出一个字:“好。”
冯戟从楼梯上走下来。
他将羽绒服重新穿在身上,刚要打开门,身后,于佳薇忽然叫住了他。
“送给你。”
于佳薇将扎好的花束递给他。
冯戟沉默了几秒钟,才伸手接过。
他静默的看着花束中的向日葵,想起来儿时病床旁边的花瓶。
那里,每天都会有人来送新鲜的向日葵。
妈妈告诉他,小五,那是太阳花,是代表着希望,他的病也有希望治好。
“小五啊,你一定能好好的,健健康康长大,长命百岁。”
可他的希望,却被硬生生塞进偷渡出国的渡轮之中,差点成了汪洋大海上的祭品。
当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高烧烧坏了脑子,以前的事,大多已经想不起来了。
他身上,只藏有一张照片。
一张女童的照片。
他被关在山景家族的地下室里,是一枚替代的弃子,从出生就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疾病缠绕的弃子。
“谢谢。”
冯戟拉上口罩,抱着花束转身,朝着深黑色的夜色中走去。
…………
深夜,黑到极致,仿佛可以掩藏一切污垢和肮脏。
陈家大宅。
自从陈嵩涛被调查以来,在陈家大宅中,已经鲜少有人踏足了。
而陈嵩涛的身边,除了一个老管家和苏玉,大多也都被遣散了。
陈南锋叫郑茵茵带着儿子回去娘家后,他也几乎从未踏足。
可此时,他却又在铺满了灰尘的楼梯上,推开了陈嵩涛的卧室门。
苍老臃肿的老人躺在病床上,脸色灰白,双眼紧闭。
陈南锋走过来,眼神宛若阴狠毒蛇一样盯住老人。
睡梦中的陈嵩涛并不安稳。
他感受到有人的注视,挣扎着从梦中惊醒,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陈南锋,猛然一惊,就往后床边挪。
“你……你……”
陈南锋笑了一声。
“爸爸,你会怕么?”
陈嵩涛因为上次从床上栽倒下来,现在半身不遂,都难以起身,“你来干什么?”
“我来要我的遗产。”
“遗嘱我已经拟定好了。”
“还没有公开,”陈南锋说,“所有一切都没有公开,那就是还按照原来的……只要你死。”
我的人
陈嵩涛瞳孔颤了颤。
“你想要……”
“我这不是跟你学的么?”陈南锋笑了起来,他的手边,放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良药苦口。”
陈嵩涛苍枯的手指扣住自己的喉咙,趴在床沿,似是在用力的干呕着,想要把刚刚喝下去的药给吐出来。
“于佳薇的儿子也一定生不出来。”
陈南锋厌恶的避开陈嵩涛口中吐出来的呕吐物,向后退了两步,“于佳薇的儿子也一定生不下来,你心想的事情都不能实现,是不是死不瞑目?”
陈南锋痛恶的说:“你这辈子就该带着对思谦的愧疚去死!死了也不能安生!”
他看着陈嵩涛呕吐到翻白眼,都没有上前来扶他一下,直到陈嵩涛的身体瘫软下去。
…………
第二天。
陈嵩涛病故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陈家一切张灯结彩即将喜迎年关,却都挂上了白绸。
陈氏原本就不好的光景,更加是因为这个消息,雪上加霜,比起这严寒的天气还要更冷几分。
陈嵩涛的后事是陈南锋操办的。
陈南锋作为现在陈嵩涛身边唯一的一个儿子,自然是成了陈氏所依仗的对象。
而陈嵩涛的遗嘱,早就已经公开过了,大部分也都是留给大儿子陈南锋的。
有小道消息传陈嵩涛临死前修改过遗嘱,可现在公开的却只有陈南锋手中那一份。
远在老家的黎静恬和陈苏柔接到了陈嵩涛病故的消息,也从老家赶了回来,在殡仪礼堂内,黎静恬哭的不能自已,声声哭诉着。
郑茵茵过来扶陈苏柔,被陈苏柔一把推开。
陈苏柔撕破了郑茵茵脸上伪善的面具。
“父亲都已经死了,收起你假惺惺的脸!”
她在老家的这几个月里,也听说了陈家发生的事情。
陈南锋和郑茵茵夫妻两人,在这段时间里,也将争抢财产的丑陋嘴脸表露无疑。
她当时被于佳薇刺激,可平心静气想了几个月,也才终于想了明白。
不管是郑茵茵在她有孕的时候,故意把消息透露给江哲,还是后来当着江景的面,刻意提起萧禹庭,一切的一切,原先都是有迹可循。
甚至当时她摔倒早产,都是郑茵茵在一旁煽风点火。
郑茵茵从一开始对她示好,就是抱着挑拨的态度。
只是她当时一叶障目,只看见了怀了儿子被陈嵩涛无比重视的于佳薇。
郑茵茵:“三妹妹,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的态度?”陈苏柔笑了一声,就过来和郑茵茵拉扯,“你且看着吧,大嫂。”
郑茵茵蹙眉。
她还来不及有什么动作,陈苏柔就向后猛地倒了过去,额头一下磕碰在花盘声,流出了血。
“啊!”
黎静恬急忙跑了过来,扶住了陈苏柔。
陈苏柔捂着额头上渗出的血,“大嫂,父亲的财产大部分都给了你和大哥,你就这么容不下我母女?恨不得叫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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