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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拾东西下去,坐在第一排。
礼堂中嗡嗡了很久,许多代表都怀疑译员翻译错了,又听一遍公共翻译。大多数人同意戈德曼的评价:图海川疯得很有系统。
※※※
戈德曼站在讲台正中,歪了头想着一阵,干脆把讲稿乱塞进兜里。他走到讲台边缘,直接问图海川:
“所以,它真有理性?”
“原理上应该有。很多。金融城出事那天看综合表现,它的理性也很高,高到我理解不了。那天它毁灭了很多达沃斯人,我希望你不要因此对它有偏见。”
“你为什么不是达沃斯人?真可惜。单干的英雄等于最大的恶棍。”
“我以前很想,但是资格不够。后来不想了。”
戈德曼打个哈哈,回到主讲座位上。
“我先澄清几件事,以防你们把时间浪费在撕逼上。首先,两个ai对抗的说法是准确的。我们那边的ai,本体是谷歌系的几十个ai联网形成。现在它的组件多得多,来自世界各国、各大ai巨头、各大机构。具体原理等一会儿我讲个够,然而追本溯源,叫它‘谷歌’没问题。”
国务卿和兰道的身体都离开了椅背。
“国籍问题是狗屁。图博士先前的比例国籍已经够骚了,我还想指出一点:谷歌和阿里都是跨国集团公司。从注册到组织,从资本到人才,都是达沃斯风格的。两个ai的开发团队更是如此。没错!你们现在觉得‘达沃斯’是骂人,我终生引以为荣。刚才图博士给你们预言的美好前景/恐怖前景,更加证明达沃斯人才是正确的。不可避免的趋势,我们早早布局引导,追求有秩序过渡。而aga众的白痴,竖起一个手指想挡住海啸!现在看看谁对?”
“我草……”张翰的下巴掉了下来。王招弟在旁边偷笑。
“两个ai的对抗不是国家行为。国家没这么聪明,追求的东西也不一样。所以谁先开火根本就不是问题,我认为也找不到答案。两个超级ai之间的第一回 合交手,耗时可能是一微秒,然后一秒钟之内战争就扩散到全世界。就算数据都给你,谁分得清先后?它们的开火,后果很可怕。比如美国被直接宕机。我不想争辩这是谷歌干的还是万国宝,因为这真的不重要。它们的每个战术动作,都是为自身利益打算,目的不是为了伤害任何国家、任何个人。没有想伤害的,也就没有不想伤害的。所以有些动作在我们看来异常残暴。”
杰米斯立即抗议:“对我们完全无感,岂不是最可怕的暴君?”
“不。万国宝是我们的共同本体。谷歌是我们的智性灵魂。它们不是无感,只是算盘特别大。一个人或者一国人,在这么大的算盘上,利益都可以被忽略。这是本体与灵魂撕裂的后果,由一个非常不幸的偶然因素造成。追究原因,就是下面坐着那个家伙没有成为达沃斯人!都是他的错!”
图海川干笑两声。旁人也分不清这到底算赞美还是谴责。
“就算现在这个局面,可怕的也不是它们。是我们。是下面坐着的你们,是你们那些没来的、甚至没挂名的老板,黑猩猩之王!我们之中谁先开火,才是乱局之中最大的问题,也是最狗屁的问题。这个问题上,ai是我们的保护者,因为它们算盘大。万国宝我不太清楚,从这几天的反应来看它还算谨慎,碰到我们失控的边缘就赶紧缩回去。谷歌就清楚多了。为了防止我们开火,它设计、实施了一整套战术动作。比如它第一时间控制——”
“住嘴!老傻瓜!!”
一声怒喝,声震穹顶。所有视线转向声音的方向。
连国务卿都扭过头,莫名其妙看着他。蒙克厉声警告:“兰道将军,请你控制自己!”
戈德曼笑道:“老友,都几点钟了,你还纠结马桶边上溅了一滴尿?没人在乎的。——比如谷歌第一时间攻击了战争云,控制了几种关键资产。我年轻时设计的东西安全性很坚韧,比微软靠谱,更比下面那个家伙靠谱。大多数我们都可以按住,但是——”
兰道猛然站起:“住嘴!你他妈给我下来!”
“兰道将军,需要我叫会场保安吗?”蒙克真的发怒了。
侧墙拱柱边,两名便衣警卫探出头来。他们经验丰富,主席没有正式召唤就没有进一步动作。
戈德曼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蛋疼什么。格里高利以前也许……”
他头一歪,不再说下去。
听众们已经全体起立,非常诧异:话说到这份上了,他又停下考虑?
戈德曼圆睁双眼,一动不动。
图海川迈步就想上台。外交部长一把揪住他:“你别去!”
一名便衣警卫冲过来,抓住美国代表团负责安保的随员:“你跟我一起!”
二人并肩上台,靠近戈德曼,美国人伸出手。半分钟之后他宣布:
“他死了。”
已经有四五名警卫冲到前排,团团围住兰道。现在大家才注意到,兰道的右手摸着腮下的国旗领章。
“交给我!”带头的警卫用英语命令。
国务卿厉声抗议。警卫们置若罔闻,死死盯住兰道的每一个动作。
张翰远远看着,脑海中一片混乱:会场的安保检查和电子扫描可以说是史上最严,所有私人物品都不放过。这可能吗?可能吗?
兰道默默取下领章,摊出手掌。
另一名警卫用手和仪器检查了两遍,才低声说:“没有问题,完全实心的。就是个领章。”
“可以还给我吗?”
会场已经吓得全体失声,没人敢乱动一下,只有国务卿还在尖叫。
警卫们看了看外交部长的脸色,真还给他了。兰道把星条旗戴好,挺起胸膛跟警卫们出去。
他念念有词,不知是向国务卿解释,还是自言自语:
“我是一个爱国者。”
下卷:涌现
墙内
“特朗普墙”,二十一世纪的标志性工程,实际上大部分在特朗普时代之后建成。停四年、修八年、又停八年,几个回合折腾下来,到今天有效覆盖的长度不到美墨边境总长的一半。覆盖地段也很不均衡。在西段的加利福尼亚、亚利桑那和新墨西哥,联邦政府全权控制边境以内18米宽的国土,所以墙修得相当完备。然而东段的德克萨斯州争议最烈,建墙工程受制于联盟条约、私有产权和复杂的地形,进展很不顺利,工程质量也大肆掺水。
在德克萨斯最西端的埃尔帕索,从新墨西哥州蜿蜒而来的大墙还非常壮观。墙体由12米高的混凝土模块拼成,顶部有防爬倒角和铁丝网,成功隔开了对面的“人间地狱”华雷斯城。然而沿着边境向东南方向延伸,墙体很快变成了廉价透风的钢铁排柱,高度也降到七八米。到120公里之外的赫兹佩思县,这小破墙也到头了,终点连接着一道几米宽的旱沟,聊胜于无。
终点之处,南边紧挨着两国分界的格兰德河,河对岸是没有人烟的沼泽。北边是砾石荒野,风滚草与响尾蛇的家园。缓坡一路向北,上升为天堑难越的魔鬼岭。离这里最近的美国居民点是“印第安温泉”牧场,需要开30公里恶劣的山路。当年修墙的工人大概也没想明白,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较什么劲?于是马马虎虎,在最后一根铁柱和旱沟之间留下了10米空隙。
皮卡、巴士、卡车。一支小车队穿过空隙,小心翼翼驶入美国。
三辆车都没有开灯。今夜正好是朔月,借着满天星光,墙后面平坦的一段还能勉强看得见。爬上缓坡,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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