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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栀煞白着脸色说:“杂志是我的。”一时间,争执中的两人都愣住了。陆漭际紧张地吞咽下一口津液,欲言又止地看向云栀,“云栀你……嘶——”,他手上吃痛,于是下意识地松开手。拍开了弟弟争抢的手,陆枞然低下头垂着眼眉,翻开了杂志封面。云栀见状,心脏几乎砰砰跳到了嗓子眼,她在心里默念,完了。但,陆枞然只是将皱起的扉页轻轻抚平,然后又合上了,他笑着抬眼说:“云栀,既然是你的,那就还给你。”他什么都没问。云栀像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动作颇为迟缓地从他手里接过杂志。陆枞然又坐回沙发,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翻着那堆《国家地理》。云栀环抱着杂志,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她本已如临大敌,结果对方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笔带过……她心里不安、紧张的情绪消散了个干净,只余几缕愁淡的云彩。云栀猜不透究竟是对方看出了自己的难堪,还是说他只是不在意自己。陆漭际看了一眼站着出神的云栀,又古怪地看了他哥一眼,“你就不好奇?”“我倒是好奇云栀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顺手牵羊惯了?我卧室都被你搬空了,陆漭际。”云栀释怀地笑了,陆枞然本就这般,这般和煦,从不叫人难堪,从不落下争端,什么龃龉都能三言两语化解了。她不再钻牛角尖,而是把枪口对准另外一位总叫她难堪的人,“是呀,这杂志怎么在你手里?你当初不是说没见过吗?”“我……我捡的哈哈。”陆漭际打着哈哈,拉云栀坐下,“来,刚看到迪士尼了,你继续往下翻,咱们继续!”云栀懒得跟他细究,就此揭过。她继续翻着手里的那本地理图册,陆漭际把脑袋凑过来,又想施展嘴皮子功夫,云栀嫌他烦,于是背过身去翻阅。“你藏什么?带我看看。”陆枞然掀起眼皮说:“你又不去,凑什么热闹。”陆漭际一边舀着瓜瓤,一边盘着腿哼哼,“谁稀罕。”“真不去?”“哼。”云栀饶有兴致地听着兄弟二人斗嘴,一目十行地将杂志翻得飞快,关于去哪儿她确实毫无头绪,她只是不想平白无故地错过邀约。她走马观花地交替着手里的杂志,放下一本,又拿起一本,桌上厚厚的一沓很快便见了底,她又拿起陆枞然刚放下的那本。她按着书脊迅速翻动,手里的杂志轻而易举地、大张旗鼓地停留在某张折迭的书页里,像个豁口,是上个阅读者留下的标记。云栀轻轻摘开折痕,仔细阅览这一页图文风光,过了许久,她抬起头说:“我想去看大海。”于是他们选择出发去海城,在一个清晨。云栀早早地便起了床,收拾好行囊,穿戴整齐地坐在沙发上等待,大门一响,她立刻飞奔到玄关去开门。门外的人,穿着洁白的衬衫,举手投足之间带着淡淡的薄荷气息,以及清晨的朝露。陆枞然从腕表上移开眼神,笑着打招呼,“起床了?早上好呀。”她立即回应道:“嗯,早上好。”“云栀,我临时有证件要去处理,很快就回来。你在家慢慢收拾,等我在楼下按喇叭你再下来,大概九点。”“好。”“嗯,那我走了。”陆枞然点点头,转身正准备离开,又被她叫住,“怎么了?”“那个,然然哥,我不知道要带些什么好。”“换洗衣物、充电器、一次性用品?”“都带了。”“水、小药箱什么的车上都有。”陆枞然想了想说,“云栀,你就带点自己喜欢吃的或者玩的吧,以防路上无聊。”陆枞然走后,云栀便在家里转悠来转悠去地搜罗,最终往包里多塞了两本书和几包软糖,然后又在客厅里徘徊来徘徊去地等待。九点一到,楼下便传来短促的喇叭声,她迅速跑往窗边看,车来了,真是准时!她背上行囊,欢快地跑下楼,雀跃着上前拉开后座车门,结果……车里早已坐着人,意想不到却又意料之中的人。云栀猝不及防地与他对上目光,沉默了片刻问:“你不是说不去吗?”陆漭际眯着眼睛假笑,“怎么,让你大失所望了?”驾驶座的人正把衬衫的袖口往上卷,闻声回过头,“云栀,到前面来坐吧。”陆漭际拍着身侧的空位说:“坐后面,我带了扑克牌,咱两打牌。”“不打。”云栀合上车门,刚准备往副驾走,后座的人就连滚带爬地往前窜,霸占了副驾。“哥,我帮你盯测速仪。”陆漭际按下车窗,洋洋得意地扬着脸对着云栀说,“后边去。”“小人得志。”云栀只好拉开后车门坐进去。陆枞然卷好一侧的袖口,开始卷另一侧的袖口,叹着气,“你瞧你,人五人六地坐这儿,有谁请你了吗?车上可只准备了两人份的水,你就渴着吧。”“谁稀罕你的水,我就算渴死也不喝。”“就等你这句。云栀,后面那袋零食都是你一个人的,千万别分给他。”云栀附和道:“好,喂狗也不喂他。”“你!”陆漭际前前后后地将亲哥打量一番,阴阳怪气道,“出去玩还穿这么正式,给谁看呀?”“没来得及换。”陆枞然又将前襟的扣子松开,往右侧的储物箱指了指,“眼镜在里边,拿一下。”陆漭际将银丝眼镜取出递过去,“你是不是还抓了头发,怎么这么臭讲究?”“没有啊,早上骑车,风吹的吧。”陆枞然戴上眼镜,扣好安全带后,开始发动汽车。“你骑车去的?”“是呀,早高峰市政那儿堵得厉害。”陆漭际警惕道:“你骑谁的车去的?”“当然是你的,我以前那车被收在储藏室里,全是灰,没法骑。”陆枞然一边回着话一边看着后视镜缓慢倒车,云栀只瞧得清他四分之一的侧脸,以及转动方向盘时青筋凸起的手臂,以及贴紧在那白色衬布之下的薄肌……他时不时侧头注视着后视镜,目光专注,银色的金属细框泛着清冷的光泽。

她突然想起这个人年少时的模样,那时他脸庞还略带稚气,额发被风掀起的姿态倒是与现在无差。那时的夜晚,他踩着车穿行在婆娑的树影中,暗黄的灯光打亮他的白衣,晚风会鼓起他的校服,他的影子便像一朵丰盈的云;有的时候,他并没有拉上外套的拉链,白色的衣角便掀在两侧翻飞着,又如一缕飞掠而过的风。那时的夜晚,她会站在自己的窗台往外看。而如今,他驾轻就熟、游刃有余的模样无疑是在宣告着青涩的光阴已褪去,他已步入成熟的队列,变化是有,却也不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云栀还是偶尔能从他无懈可击的大人模样中窥得一隅,在那一隅里,比如说,他会穿着周正的白衬衫骑着陆漭际的骚包红色单车,穿行在车水马龙之中,仿佛没有什么不对,他还是窗外那个少年。很奇妙的感觉。在她旁观的视角里,陆枞然顺其自然地在长大。她无比艳羡他的成长,多么从容,那样风轻云淡,不像自己,矛盾密布。她以为他是世上最温柔的人。同样是她,以为温柔的人最擅长拒之千里,最为冷漠,可偏偏,也是她,以为千里不过是咫尺之间。温柔又冷漠,千里又咫尺,她的暗恋就是一首矛盾密布的诗。“云栀、云栀……向云栀!”“啊?你喊我?”“你发什么呆?”陆漭际不满地挥舞着手阻挡她的视线,“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云栀回过神来,意识到陆枞然正从中央后视镜往这边看,她惊慌失措地移开视线,“你说什么?”瞧她一副被勾了魂似的模样,陆漭际闷闷不乐道:“没什么!”“哦。”云栀望着窗外,没什么反应。陆枞然打开车载音乐,柔和的钢琴曲缓慢地流淌在座舱内,他缓缓开口,“云栀,刚刚漭际问你吃过早饭没?”云栀摇摇头,又想到他在开车未必看得到这边动静,想了想才说,“我吃过了。”陆漭际毫不留情地拆穿她,“那你刚才摇什么头?”云栀有些纳闷,他的头明明都偏到姥姥家了,怎么还能注意到自己?陆枞然看了眼中央后视镜说:“云栀,我们要在路上开很久。”“我不饿。”“我饿。”陆漭际嘟囔着,“哥,趁还没开出市区,先填一顿。”“行。”汽车驶过路口,停在一家早点铺子前,几人下了车,坐到桌前,陆枞然刚拿起菜单,弟弟便率先出口道,“我要牛肉抄手,还要小笼包,薄皮的、厚煎的各来一份。”这家伙其实早上已经塞了一海碗炒饭进了胃。陆枞然难言地看了他一眼,“好,云栀呢?”“我要一份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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