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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崇文,却并不尚武。皇子们于史书经略上多加钻研,而武艺骑射等也不过是平日消遣,皇帝对于子嗣的期许也大都不在此。然病体焉能治国,因此,虽不重武,磨炼意志的诸般技艺却也没落下,礼乐司每年筹办的祭典大事上都有摔跤射艺诸般表演或赛事,若哪个宗室下的孩子博得了帝王赞许,也不失为一等荣耀。
每年惊蛰前后,皇家都会举办庆春大典,欢宴庆贺万物复苏。皇帝会亲自于祭台上撒种沐水,为天下万农祈福。宴会后,则是年轻子嗣们“寻春信”的时候,春信即虫声鸟鸣,最初是皇家宗室子弟射来仓庚以示春神回信,至今已演变为骑射比试,从旷野林间转向了靶场和猎场。
皇帝端坐于高高的看台中心,众人簇拥着,他今日高兴,酒已喝了不少,说话间有几分醉意。
赛场一侧是正更换行装的诸位皇子及近仆。姬琰再过半年方满十八,少年挺拔的身姿早已如柳枝抽条,往春风里一站就是赏心悦目的一色朝晖。他任由舒望为他系好腰间和膝间护甲,满眼的百无聊赖。他对这场比试兴致寥寥,他本就是个被父皇厌弃的,在那高高在上的威严男人面前出现恐怕也是徒惹他心烦。他武艺天赋佳,目力优越,本能轻松赢过这群兄弟们,此刻也暗暗打算不争不抢落在中流退场。
众人视线遮蔽处,姬琰正蹭着舒望的手心。他知道舒望的脾气,不敢直接握上去,只是捏了几下他的无名指指骨。他凑到舒望耳边,悄声道:“阿舒,一会儿我们早些回去,把那盘残棋下完,这次你让我一让好不好?”
他此时身量已高出舒望来,面貌也逐渐脱去稚嫩生涩,有了个青年男子的昳丽模样。只是在一众皇子中默默无闻,遇事忍让,冷僻寡言得叫人难以接近,本是生父的皇帝也从不过问他,久而久之,宫中泱泱数人竟没谁真正同他说过几句话。宫人皆以为他寒霜一样的脾性,向来不敢接近,连送些赏赐和贡禄来也只是交由舒望。
可谁又能知晓,眼下他正软着嗓子撒娇,粘人的狗儿一样蹭来蹭去,求舒望下棋时让他几步。
舒望无奈,刚要提醒他专心,身后传来的一声却让两人都警觉起来。
“七弟,这是你屋里的奴才?”
来人正是六皇子姬霖。
姬霖母家显赫,自幼被养得宠溺有加,再加之资质不差,于功课上也出类拔萃,性子也就骄纵张扬许多。姬琰同他有旧怨,素日里并不来往,也无甚手足之情,并不愿搭理他,然而舒望日日教导他要动心忍性,他面上也能不露山水做得出恭谨模样来。
他只点头,低低应了一句:“六哥来了。”
当年姬霖的母亲贺兰氏处处被姝贵妃压上一头,六皇子出生尚不足月,姝贵妃便诞下了七皇子,那之后皇帝便日日抱着那第七子宠爱有加,同龄子差别之待遇最是叫人心寒。她暗自恨透了姝贵妃,当年姝贵妃私通事发,她心中是何等快意。姬霖自幼便在母亲的怨怼中知晓了这些往事,自然也是连带着看不惯姬琰,处处欺凌。
谁都能看出姬琰不愿再聊,更不愿把舒望带进两人的恩怨中来,可姬霖本就是来找他的乐子,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姬霖走过来,随手从背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来,箭尖贴着舒望下颌微微往上抬,让这容貌秀雅的太监同自己对上眼。他早看出了姬琰同这阉奴的亲昵,也隐隐听闻姬琰与他亲密无间,只以为他是姬琰所养的男宠,可眼下这样仔细一瞧,这人的确是有几分出尘姿色的,也怪不得姬琰这样宝贝。
他生来尊荣,什么样的稀罕玩意儿没见过,再好的东西在他眼里不过了了,面若好女的娈宠也不是没养过。可若这是姬琰喜欢的,那便不同了。
就像当年那匹小马驹,原算不上什么极上等的货色,可它是姬琰珍爱的,他便想夺过来。
他浅浅一笑,箭身顺着他侧脸轮廓划上去,随意拍了拍舒望清秀的脸:“真是好模样,你叫什么名字?”
“你——”姬琰已经双手握拳,小臂青筋暴起,强忍着怒火。
“回殿下的话,奴才叫舒望。”
舒望微微垂目,十足的谦卑恭谨模样。
姬霖闻言瞥了眼姬琰,越见他怒目如焰越是兴味从中来。他懒懒唤了自己随从来,叫他取了几枚金锭来:“这是赏你的,我看了你很是喜欢,日后不如禀了尚宫去跟着我吧,伺候得好了六爷这儿可从不亏待人。”
这话其实是在挖苦他姬琰无能,亏待了自家奴才。
舒望忙跪下去,诚惶诚恐道:“谢六殿下抬爱,舒望无功无能,不敢当这赏赐。”
姬霖没叫她起来,他这话是对舒望说,却只含着笑意看向姬琰。
他这弟弟眼中连怒火都没了,只余深深的恨意,那是汹涌到极致的平静。
好在这时鼓乐齐鸣,四处鞭炮炸起,这是寻信开始了。两人才不得不抛下这点摩擦,整装上了马往猎场上跑。
四下无人,舒望这才缓缓起身,他望向那两个驰骋而去的背影,眼中是不易察觉的忧虑。
当日寻春信,太子姬颉不巧染疾身子未愈,坐在席上观战。出类拔萃的几位皇子猎物颇丰,皇上照例夸赞了几句,赏赐不俗。盛宴言笑晏晏,一派融洽和睦之景。然正在这场射猎到最后,鸣鼓归马时,骚乱却猝然发生了。
六皇子胯下那匹马被一支冷箭射穿双目,发狂奔逃,凄厉嘶鸣着一路瞎眼撞向老树,当即咽了气。六皇子猝不及防惨叫着被掀下马去,在草坡上滚了几圈,虽无大碍,也断了一腿,站不起身来。
皇上一时气急震怒,侍卫长一声令下猎场便被层层围住,任何人都不准随意离开。原本欢宴的众后妃及外宾朝臣一时都死寂下来,大气也不敢出。
这一箭,往小了说是谋害皇子,往大了说便是行刺皇上都不无可能。
侍卫去检查那死马,那支箭洞穿了马匹头颅,废了些力气才拔出来,尚礼大太监取了箭头仔细端详,又叫几个操办的太监一同确认过了,随即跪下向皇上禀报:“是七殿下的箭。”
为方便计下各皇子的猎物,各人的箭尾不是一个颜色,才好分辨。
“你们确定?”
“老奴等仔细鉴查过,不会出错。”老太监颤着嗓子,深深叩首。
“小七……姬琰?”皇上皱眉,似乎是顿了一瞬才想起这个名字似的。
随着这声刚落,一抹身影利落下了马,跪到了皇上跟前来。
姬琰一身黑色骑猎装,身姿挺拔,跪得也端正,只是垂目,不发一言。
“看看这是不是你的箭。”皇上这会儿好似又平静下来,他审视着自己这第七子,目光凝重。
姬琰只瞥了一眼,便沉声答道:“回父皇,是我的箭。”
“为何要伤你六哥的马?”
姬琰这才抬眼直视着自己父亲:“手生,那一箭射歪了。”
“荒唐!”皇上厉声呵斥,手边那琉璃酒盏哗啦一声碎在姬琰身旁。
在场所有人噤若寒蝉。那支箭又稳又准地洞穿马匹双眼,怎么可能是意外。他们算是都看了出来,姬琰这就是故意要害姬霖落马,几位皇子之间不和也不是怪事。他们只惊讶这平日里一声不响的七皇子今日怎么当众犯这样致命的错误,若是及时认错也就罢了,念在骨肉之情还可轻罚些,可他竟还敢跟皇上呛声,这不是上赶着找不痛快?
姬琰仍是直直与那高高在上的威严男人对视着,他甚至不大熟悉自己父亲的模样,这么些年来第一次被他这样长久注视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心下有几分可笑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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