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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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医生，你的朋友还蛮帅的啊，像电影明星一样呢。”回去的路上，小雨一脸星星眼地说道。周星许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这位助手，提醒道：“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哪来的朋友。”

想起半月前在机场即兴弹奏的那首钢琴曲，他的眼神几不可见地黯淡了下来。

他的钢琴是母亲教的。

周星许是个聪明孩子，记事较早，最开始的记忆便是妈妈抱着自己坐在钢琴凳上，握着他的小手，一个键一个键地按下去，看他被那不同的声音吸引，发出咯咯的笑声。

后来……钢琴是母亲留给他最后的一点美好的记忆了。

那个人……

他想起那张因激动而发红的帅气脸庞，还有对方紧张到说话都差点咬到舌头的样子，不禁有了一种好奇的感觉。

但很快，周星许便将心底小小的疑问抛之脑后，投入到工作当中。

等忙完了一天，周星许回到家，便看到了一条好友验证的消息明晃晃地出现在屏幕上。

对方是号码查找，点开页面，便看到一行小字出现在眼前。

“周医生，我是祁乐，很抱歉上午有些打扰到你，希望可以加您的好友亲自道个歉。”

诚意满满的一句话，周星许犹豫了片刻，白日里被压制的好奇在此刻涌了出来，迟疑了一会儿后还是答应了。

他坐在玄关处的换鞋凳上，随手点开了眼前这个人的朋友圈。

映入眼帘的第一条，便是一张照片。照片里，那只卧在红墙上，用肥嘟嘟的屁股对着祁乐的狸花猫，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眼熟。他一时间没想起来，便继续往下滑。

爬山，跑步，蹦极，滑雪……

眼前的男人似乎是个冒险爱好者，每一条朋友圈都充满了活力，跟自己这样温吞喜静的人相比，完全是不同的两种人生。

视线触及到祁乐的头像，周星许不禁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和一只金毛犬一同蹲在草地上，狗狗对着镜头吐着舌头，眼睛眯起，一副开心的模样。而一旁的祁乐也一同大笑，肆意张扬的快乐甚至能透过屏幕感染到此刻的周星许。

是和名字一样的青年，被快乐包围的年轻人。

就在这时，祁乐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他发来了消息。先是一只可爱的猫咪挠头的表情包，过了一会儿，才发来了一条文字消息。

“周医生，你好，上午很抱歉。”

周星许好笑地看着页面上那个出现的“对方正在输入”的提醒一会儿跳动，一会儿停止，已经能想象到在手机的另一边，祁乐敲下这句话，又删删减减，小心翼翼点击消息发送的模样了。

或许是祁乐的头像的确戳中了周星许喜欢小动物的性格特点，对着那只灿烂笑容的大金毛，他怎么也做不到忽视这条消息。

“没关系。”

仅仅只是三个字，但足以让祁乐高兴地大叫，在床上蹬着两条腿兴奋地滚来滚去。是他梦里出现过很多次的人，是他在机场只看了一眼就再也忘不掉的人，此时就在手机的那边，跟他说话。

“周医生你喜欢小狗吗？我的头像就是我家养的一只金毛，特别活泼。”

“它两岁了，是个小女孩，叫露露。”

祁乐决定从动物入手，既然对方是个宠物医生，那么一定很喜欢猫猫狗狗。拿自家的毛孩子作为话题，一定是个不错的破冰选择。

他零零碎碎地说了很多有关露露的事情，还在相册里挑挑捡捡，发了几张露露最可爱的照片过去，期待着对方的回应。

周星许耐心地看着对面叽叽喳喳的聊天消息，回了一句：“喜欢。很可爱的小狗。”

他的回复是有着疏离的礼貌，就连标点符号都完完整整的。

祁乐懂得适可而止。

于是简单地聊了一会儿后，便结束了今天的话题，给双方一点得以平静的空间。毕竟，他们以后会有很长的时间相处，也会有很多次的机会可以见面。

祁乐抓着手机，将自己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傻兮兮地乐着。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一件事似的，猛地坐起来，点开了周星许的朋友圈。

他现在是单身吗？或许，他喜欢的是女孩子？

今天听马场的负责人提到，说周医生没有结婚，但至于是不是单身就不得而知。祁乐也知道，在东方文化里，同性恋似乎是个难以启齿的话题，它裹着一层不被世俗接受的外衣，总令人觉得厌烦和羞窘。

在周星许的朋友圈里，几乎可以一览无遗地了解到这个人。他很少发有关自己的生活，甚至也很少发朋友圈，寥寥可数的几条，都是有关宠物科普或是记录可爱动物的照片。

没发现有关恋情的线索，祁乐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来。他仰面躺倒在床上，想着明天要给他发什么消息？他除了动物又会喜欢什么？自己可以直接去宠物医院找他吗？那样会不会太直接把人吓跑？

太多有关周星许的问题胡乱地塞满了祁乐的脑子里，他有时傻呵呵地笑出声来，有时又会垂下嘴角，露出沮丧的表情。

总之，任谁看了，都会一眼认出，这是个坠入爱河无法自拔的男人。

在另一边，周星许还不知道自己短短的几条回复能让某个人心神不宁，此时的他已经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看电影了。

他钟爱电影，尤其喜欢看老电影。那些黑白的，无声的，总能够在最安静的夜晚勾起他的情绪，让人沉浸其中。

明明灭灭的光线照在他的脸庞，勾勒出斑驳的光影。家里安静得有些过了，让人有些孤单，尤其是无声的默片电影，平添了几分寂寞。

周星许看着那些画面，一种长期的孤寂感渐渐地将他包围，他随手扯过一个抱枕，将头埋在柔软的布料当中。

的确，是有些冷清。

周星许闭上眼睛，慢慢地躺倒在地毯上。是什么时候，他开始有了这种无法消解的孤独呢？他太了解自己，了解自己对所有人防备的心，了解自己无法真正地面对生活，了解自己……有多厌恶现在这副躯壳。

漫长的黑夜，又开始了。

时间如约来到了周四。

这次，是周星许一个人来到马场进行最后一次例行检查。在来的路上，他就隐隐感觉到祁乐会来到这里。因为自那天加上微信之后，对面的青年似乎对他有着极高的热情，每天都会发一些趣事分享给他。

周星许不擅长拒绝，老好人的性子使他不厌其烦地对每一条消息都进行了回复。但每次都只是简短的几个字，例如“很好看”、“喜欢”、“嗯”等。按照平常人与朋友交往的潜规则来看，这已经表明了自己对这段关系的冷淡。但这个年轻的混血青年并不懂得这种委婉的拒绝，反而会更加开心。

但祁乐总是在恰到好处的地方开启话题，又在适时的位置停止聊天。一旦察觉周星许不感兴趣或者是有了厌烦的苗头，他便会飞速地结束今天的对话，给人留下适当喘息的空间。

他不过分侵入周星许的生活，只是像一个开朗的朋友一般，自然地将生活中的一些小小的快乐分享给对方。这也是周星许在经历了几乎一周的连环消息之后，却没有对祁乐产生抵触或者厌恶的原因。

很快到了马场，前来迎接的侍应生在门口迎接，将人引到后方的马厩处就离开了。远远的，周星许就看到老板正背对着他跟两个人站在一起聊天，还没等他走近，其中一人就挥舞着胳膊冲他打招呼。

“周医生，这里。”祁乐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